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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崩离析,意难平了整整十五年。

地上零落的花瓣越来越密,纷飞的大雪都掩埋不了。

顾昔潮脚步终是一滞,垂头道:

“好。”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试探一般地道:

“如果,我就要魂飞魄散了,你会不会继续帮我找回父兄的尸骨?”

生前死后,一直念着的,还是这件事。

“你我之约,不论生死。”

他的回音短促有力,坚定不移,没有缘由地令人深信不已,好像无论她求他什么事,他都会答应。

她笑了笑,像是如释重负,像是放心了,又像是难过,道出:

“那我便依你我之约,告诉你,解药我藏在你的氅衣里了,可要记得要尽快服下……不然,你会和我一样,成了孤魂野鬼的。”

“好。”他声音被烟气熏得,低哑得不成样子。

“那,等你找到我父兄的尸骨。之后,你若能再回京都,能不能把我的尸骨也带回北疆,和我父兄埋一起……”

“好。”

“最好能挑一处有春山桃的地方,”她声音松快了些,指着尽头处的桃花林,轻声道,“每到春天,桃花瓣可以落满我的坟头。”

“好。”

她像是听腻了他重复的应答,闭阖了眼,等了许久才道:

“那把金刀,当初你若是找我来要,我定是会还你的。顾昔潮,你为什么不找我来拿金刀呢?”

顾昔潮没想到她又提起金刀,微微一怔,低下头,扯动唇角,道:

“臣,愿赌服输。”

背上的她似是不满意这个回答,静默片刻,低声叹息。

雪太大了,让他分不清哪一片是雪,哪一片是花瓣,哪一片是她正在破碎的魂魄。

肆虐的风雪中,男人头一回手足无措的样子,试图拢紧已破碎得不成样子的纸人,多护住一片分裂的纸皮。

“那我,还有最后有一问。”她的声息近了,如雾气在耳侧飘散,“我死前,你真的没有给我送来一枝春山桃么?”

那几株桃树近在眼前。顾昔潮停下脚步,胸口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张了张口,呼之欲出,却只听到她轻声自问自答道:

“那你现在去,我要那一朵开得好看的春山桃。”

顾昔潮将上涌的话全咽了下去。

“快点去,不许回头看。”她声音虚弱,却如少时那般颐指气使,“我死时,形容丑陋,你千万别回头看。”

无论生前死后,还是最重体面。

“好。”

他最后应道。

顾昔潮将纸人从背上放下来,用氅衣覆上,为她遮风挡雪。自己则疾步继续走向山头的桃花林。

他几乎是踉跄着狂奔至桃树下。照常纵身攀上了树枝,从最高那根枝头上,折下那一朵开得最好的桃花。

待他走回原路,空空荡荡的雪地里,纸人一身残躯犹在。

而那缕魂魄,已然不见了。

天地之间,只有桃花瓣飘落在雪地里,渐渐被大雪所埋葬。

……

十日后,大魏军扎营在羌族王帐三里之外。一众军士站姿笔挺,守在中军帐的帘门外,帐内没有燃地龙,一株烛火的光晕照尽案台。

顾昔潮握笔写完一本紫金绸底的奏报,在落款处盖上一方麒麟金印。

已三更天了,他放下狼毫,揉了揉眉心,倚在案上稍作闭目养神,身上只覆了一件皮毛发白的旧氅衣。也并不觉得冷。

风吹不进来,帘帐却在微微拂动,以是急雨将至。

案前烛火乱动,一缕烟气徐徐而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