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话本,是因为朝局需要。
若是他继而猜到背后有圣上操刀,便也会立刻想到,曾经她写他的党羽,也有圣上推波助澜的手笔。
焦侃云也是昨夜回去后揣测了许久才想通,圣上需要一些会做事的贪官,为他铲除不听话的贪官,贪是罪名,也是帝王的把柄,此乃御官之道。他并不纵容所有官员都贪,只是想除掉谁,就把谁这个罪名摆出来。
而将他们的消息透露给她焦侃云,是为了维持一种以己之势,灭彼之势的平衡,以弱扳强,强溃,方能御弱。她只是六品辅官,借悠悠之口,扳衡的却净是高官,帝王驾驭高官很难,但要驾驭她,是最好驾驭的。
可要是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楼庭柘晓得,帝王这一招同样用到了他这个儿子身上。她就有点挑拨天家父子的意思了。
如今隐笑的面皮,是帝王的心术,这才是她要保守的秘密。
且不战而退,她就会与楼庭柘共享隐秘,本来话本内容就有点狂放,共享这种秘密,颇为暧昧。她已经尝到了和虞斯有此秘密之后关系的转变,不想再多一个。
她嘴角略抽搐了下,倒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你没事的话,就先走吧。”她还得再好好盘一盘,下次开讲,该要如何避开楼庭柘,提线傀儡她不想做,机关床她更不想上。
她的眼风飘向虞斯,后者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听完两人的对话,正忖度着什么。
两人有秘密,还当着他眉来眼去,楼庭柘很是吃味,垂眸微探身,笑问道:“对了,绰绰,上次在马车里,你说我和虞斯,谁长得更好看来着?”不待焦侃云回答,他偏了下头,柔声款款地对她说,“哦,是我。”
话落,推门而出,自信昂扬。
走就走,这不是挑事么。果不其然,焦侃云转回身,就看到虞斯目光炙热地盯着她,强忍着泪意问:“他比我好看?”
“租了间宅院?”
“合作尚可?”
浑当没听见,焦侃云从怀里摸出两根簪子和一只手镯递给他,“这是这个月的租金,想来应该够了。我没怎么去过当铺,劳烦侯爷差人跑一趟。”
虞斯抿紧唇,沉眸看向她手中华饰,良久未动,委屈的绯色再次自眼尾扩散,他抬手,犹豫了一下,忽然看向她,“焦侃云,我不收的话,你会欠我人情。”
“所以,还希望侯爷不要为难我。”焦侃云又往前递了递,笑道:“你的私印已十分烫手,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与你结盟,我不得不收。可私宅么……侯爷最好跟我算得清楚一些。”
虞斯提步,慢悠悠地走近她,焦侃云一愣,下意识往后退,眼前人却没有停下的自觉,一直将人逼到墙边,他的心底酸味蔓延,抬起手掌,险些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怕吓着她,便只是抵着,克制得青筋盘错暴起,几近无声,“我若说,我不想与你算得太清呢?”
焦侃云抬眸,思索一阵,“那我能怎么办?只知道侯爷你可就要吃亏了,因为有些人情,是不得不欠,还有些人情,是明知有解决之法还被逼着欠下,便不算欠了。”
虞斯却并不接话,黑晶似的瞳眸中水光略敛,忽然问她,“你跟人打过赌吗?”
“我与不少人外出游玩,闲暇无聊时,就会赌一赌落花飘叶单双、过客所求何事、朝局走向什么的。”焦侃云颔首一笑,“而我,从无败绩。”
虞斯略狭眸,嘴角上扬,“那我们来赌一局。你要是输了,我给你免租。”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焦侃云眨眨眼,“我输了,给我免租?侯爷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没问题,我说的就是,你输了,私宅之事,就不准与我清算。”虞斯顶着通红的眉眼,仿佛已经因赢了她而心潮澎湃,勾唇笑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