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家,她去哪,他便跟到哪。
无论是生死一线间的战场,还是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他一直跟着她,而她,也一直养着他。
直到他被叔父推到她的对立面,直到文臣武将上书他为皇太子,直到他们因为争权夺利而几乎撕破脸,她依旧没有对他恶语相向。
她待他,一如从前。
哪怕他们已走到对面,但当她看向他时,眼底仍是一片柔软。
没由来的,赵修文睫毛轻轻颤了颤。
细微的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
跪在锦毯上的膝盖在地毯上移动,移动到他伸伸手便能抓住姜贞的衣袖。
姜贞眼波微转,垂眸看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腹微微泛着白。
那是用力攥着一件东西才会有的反应,似是要将注定要在掌中流逝的飞沙紧紧攥在掌心。
姜贞笑了起来。
——赵修文的举动,不合时宜。
迫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赵修文心如鼓擂,指尖捏得泛白,才鼓起勇气去说话,“婶娘,您可曾知道——”
“我知道。”
姜贞含笑打断赵修文的话。
赵修文瞳孔微微收缩,薄薄唇角有一瞬的哆嗦,“您您知道?!”
“修文,你太年轻。”
姜贞眉梢微微一挑。
因为年轻,所以藏不住心事。
那些拼命隐藏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心思,让人想忽视都难。
赵修文面上一白,抓着姜贞衣袖的手指瞬间松开。
原来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洞若观火。
小丑是什么?
小丑就是现在的他。
“对、对不起!”
赵修文声音结巴,再不敢看姜贞眼眸。
姜贞面带微笑。
伸出手,揉了揉男人梳得一丝不苟的发。
人如其发,发一丝不苟,人也是端正温雅,然而讽刺的是,最端方守礼的君子最离经叛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赵修文的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倒有几分像相豫章。
这大概是他们叔侄俩为数不多的相似之处。
“不必道歉。”
姜贞嘴角微勾,笑了笑,“婶娘如此优秀,怎就不值得旁人心生欢喜?”
赵修文呼吸为之一顿。
——这的确是婶娘能说出来的话。
她从来如此。
如此笃定,如此舍我其谁。
旁人的爱慕也好,追随也罢,都是她应得的。
赵修文释然一笑,压在心头让人无法呼吸的巨石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的叔父不是皇帝,而婶娘也不是皇后,他们青春年少,侠气冲霄,小小的他跟在他们身后,目光所及,都是他们的身影……
“是,婶娘如此优秀,的确值得叔父与楚王一见倾心,至死不渝。”
赵修文温柔笑了起来。
当遗憾不再是遗憾,未来的路便走得再无阻碍。
赵修文与姜贞畅谈到深夜。
男人看到的是曾经的姜贞,而姜贞看到的,是命不久矣的政敌。
政治或许不肮脏,但政治家,一定是肮脏的,双手沾满鲜血的。
这些鲜血有敌人,有被无辜波及的倒霉人,但还会有自己的亲人。
“动手。”
姜贞的命令下得如此果决,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可那毕竟是相豫章视为继承人的人,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赵修文没有死,被舍命救他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