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属鸡……我阿娘在金雕楼做什么。”
“做什么?!”依岚用力一鞭子抽下去,“当然是挣钱,难道在大鱼大肉啊!你个没有心肝的混账王八蛋!自己穿戴整齐招摇过市,亲娘累死累活连口好饭都舍不得吃……”
“我没有!”
张味道忽然爆出一声嘶哑大喊,剧烈挣扎起来,“我挣来的都给阿娘了,每月都能攒下半贯钱!我不是东西,我不成器,可我拼死也不会叫阿娘挨饿受冻的!你们胡说八道,冤枉我,我阿娘不会在外吃苦的……”
他疯狂挣扎,用力之猛烈差点将依岚撅翻。
依岚赶紧加了几分力气才把人继续踩住,说着举起鞭子,“动什么动!再动我抽死你!你这种人,扯谎跟吃饭喝水一样,谁会信你……”
“诶诶诶,先别打了。”卢绘出言阻拦,“其实吧,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依岚恨铁不成钢,“你也太好骗了,将来做买卖必定赔钱哭鼻子!”
“我没有受骗啊,你听我说。”卢绘着急道,“阿娘也周济贫苦百姓,可若我在家挨饿,她会把三个月的工钱拿去接济别人吗?交情再好也不行啊!”
依岚一怔。
卢绘继续道,“你想啊,金媪在家里种着菜地,清早进城送菜,上半日在金雕楼打杂,下半晌在城外茶肆帮工。一人做四份活计,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总不会是因为闲来有趣吧。可她又一气接济了别人三个月工钱——当时我就想,这位金媪虽然一门心思挣钱,但家里却并不是等米下锅的。”
依岚听的入神。
张味道也不挣扎了。
依岚挪开脚,“喂,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张味道眼泪混着尘土坐在地上,脸上一团污糟:“我阿耶死的早,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我从小起誓,一定叫阿娘过上好日子……”
“然后你就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到一处了?”依岚翻白眼。
张味道怒目:“什么门路来钱快我就做什么,挣钱还管什么大道理吗!金老大还算仗义,我替他的牙行拉买卖,给他的赌场帮闲,能挣不少,够叫阿娘吃饱穿暖,在家享清福!”
他说的义正辞严,依岚一时竟反驳不出。
这时卢绘悠悠开口了,“赌场帮闲,帮的什么闲?是将人诓进去豪赌的帮闲,还是哄骗人家典当家产卖儿卖女的帮闲?若我猜的不错,你的金老大还开了典铺吧。”
——赌场,典铺,牙行,自古都是一条龙的买卖。
张味道结巴了,“天,天底下有的是赌徒,难道我们不开赌场,就没人赌了吗?”
卢绘问道:“那牙行呢,正经牙行都在官府挂了牌的,经手契书须得清楚,还需你这等市井之徒拉买卖?金老大的牙行是走偏路的吧,是不是给见不得光的拐子骗子销货啊?”
她家阿耶有云:自古能挣超乎寻常大钱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趟对了风向,要么是不能明说的暗路子。
张味道没想到这个嫩生生的小娘子居然这么内行,一时哑了。
依岚一脚踹向张味道,喝道:“你老实说,适才食寮里那几个神色凶恶的大汉,是不是你的同伙?”
张味道仆倒在地,喊冤道:“断断不是,决然不是!”
“对啊,你应该在城里混迹,大晌午的来乡野做什么。”卢绘也疑惑。
依岚又踢一脚,“说实话,不然我揍死你!”
“好好,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张味道无奈,“这半个月来,金州左近有些…嗯,有些不太平。”
卢绘:“不太平?”
“对。”张味道,“不知哪里来了一伙贼人,抢了邻近乡野的猪牛鸡鸭,还有庄户家里的金银细软,又把人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