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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去盛京祭祀祖宗的,”康熙咳嗽两声,如同破旧的窗户被寒风吹动,他浑浊的双眼愈发暗淡,“朕实在难以成行,便由你去罢。”

四爷被康熙传来寝殿,才汇报过这段时间未曾发去塞外的其他事务,就忽然听到一道惊雷落在耳边,他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抬头,便撞上康熙等待已久的平静目光。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是。”四爷只觉得热血上涌,冲的有些头晕,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低下头,试图按捺住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忽然觉得眼眶涨的发热,后退两步抖着手向康熙磕了一个头,“万望汗阿玛以天下为念,保重圣躬。”

“起来罢,朕知道了,你上回进上来的药不错,朕已然好多了。”康熙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自己方才只是说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才站起来的四爷听了这话,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这时候绝不应该再多话,应当比起从前更加谨慎,才不算辜负圣恩,可他沉默一瞬,却到底又一掀袍子直挺挺地跪下了。

“儿子不敢欺瞒,那药乃是十三所配。他久病成医,听闻汗阿玛苦于风疾,日夜难安,求览百书,才以此药进上。”

康熙没有说话,佛珠拨动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十三有腿疾,如今好些了吗,他如今尚还年轻,要好好调养,朕改日传旨叫太医院的去瞧瞧他。”

四爷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康熙却先声夺人地打断了他。

“你跪安罢。”

“是。”四爷垂下眼睛,慢慢后退两步后便转身离开。

康熙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四爷的背影,他步伐坚定,意气风发,和那日卸下一身重担,离开御帐的太子是全然不同的气势。是造化弄人,他从胸腔里深深叹出一口气。

“你叫十三再等等,他是个好孩子,”他忽然出声道,从胸腔中发出两声嘶哑的咳嗽,声音变得浑厚有力起来,“老四,好好说。代朕向祖宗们,好好说。”

夕阳破开云层,浮光洒在陛阶之上,映出悠远的辉煌,朱墙金瓦的夹道之间,是亘古不变的沉默,人生如逆旅,而天地久在。

“玉娘!”

宝月坐在桌边,她难得描一个绣样子,才闻声回过头去,就被快步进门,万分激动的四爷抱个满怀。他激烈的心跳在她耳边轰鸣,双臂像钢铁一般禁锢着宝月,几乎叫她喘不过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好容易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抬头望去,便见他双目湛湛,牙关咬紧,额边流淌着汗水。宝月想拿帕子替他拭去汗水,才一触碰到他的皮肤,便发觉他整个脸庞都在微微颤抖。

宝月屏住呼吸,他俩久久地对视,四爷微微颤抖的嘴角忽然牵起一个笑来,然后越来越大,最终放声大笑起来,他将宝月拿着帕子的手紧紧捧在手中,泛红的眼眶里满是神采。

“汗阿玛,叫我代他去盛京祭祀先祖。”

宝月呼吸一窒,定定地朝他眼中巡睃,她心中高高悬起一个猜想,四爷越发用力地将她揽在怀中,他含笑肯定地给以回望。宝月心中一定,霎时双眼一红,紧紧环住他的腰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她声音哽咽,“我、我真为你高兴,哥哥。”

这十几年来,他的殚精竭虑,谨小慎微,她都看在眼里,旁人不敢说的话,是他在说;旁人不敢做的事,是他在做。他一腔抱负,满怀赤忱,上无愧于天地祖宗,下无愧于黎民百姓,她无比相信,他做得到,也做得好,会比旁人都要好。

四爷感受到胸前的凉意,心中流淌起汨汨暖流,他从怀里捧起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露珠,炽热的温度染出一道红霞。二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他一双凤眼中分明含着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