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九爷的为人大家心里都是知道的,平日里荒诞不经,一毛不拔,又和四爷关系极差,剑拔弩张的,如今竟也有心来关照十公主。
宝月和完颜氏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左不过就是那点意思。”四爷听了宝月的转述冷笑一声,老九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如今巴巴的贴上来还能是有什么好事?
“汗阿玛又提起亏空一事了,在十妹妹的婚事上松口,也是在施恩于我。”四爷从书房里翻出许多年前的账册,那些泛黄的纸张上都是他从前的一腔热血。
“上回也说,可还不是说说便罢了。”
宝月不免有些心疼,想他那年和十三宵衣旰食,恨不能日日睡在户部衙门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少譬如九爷那样的至今还怀恨在心,好容易查清楚了,可却被康熙两句话轻轻揭过,白费多少心血。
“这回可不一样,”四爷轻轻掸去账簿上头的薄薄一层灰,他挑了挑眉,“西北那儿策妄阿拉布坦又有异动了,行军打仗,可不能没有钱粮。”
第78章
不久后康熙果然就在朝堂上借着发落噶礼一事又提起了国库账上的亏空来,以账上这点银子,西北若起了战火,只怕连两三个月都支应不了。他年轻时三征准噶尔,噶尔丹自尽才过了十几年,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就敢作乱犯上,难道是以为他年老垂暮,不敢再兴战事吗?
有前些年的先例在,四爷顺理成章地受命接下了这个差事,这回他算是钦差大臣,施施然便携着圣旨在户部中堂坐下,倒是叫官吏们纷纷想起前些年那些昏天黑地的日子来。
四爷向来是严谨仔细的人,查账绝不是只要几沓纸便罢了,入账和支出的名目都要详细列出来,还要将各地每年的账册分编拍号整理齐全,互相查证,但凡有错漏之处,他都要一一叫人分说明白,一套账目上下略无阙处了,他才满意地放过诸位同僚。
纵然当时叫苦连天,可账目厘清后,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即便后来四爷不在户部当值,再没有那样铁血高压的环境逼迫他们,但户部诸人办差时却到底觉得便捷清晰不少。如今有这套完备的账册打底,只需将这些年新的账目依照旧法条例整理出来便是。
理帐到底不难,难的是后续该如何催还债款,如今朝堂风气松懈,总不能指望这些瞒报偷拿者到了还钱的时候便忽然良心大发,主动送还。
有上回的前车之鉴在,众人也想拖一拖,再观察观察康熙的意思,四爷却没有这样好性,康熙给他瞧过西北密报,既然皇上主意已定了,他便也有了底气,使人从京畿一路开始一个一个的催问,一时还不上的也要当即定下一个章程来。
京官里沾亲带故的最多,亦有不少勋贵后裔,顶不住了的也有去宫里求情讨饶的,康熙在这一块上头从不吝啬,雍亲王再大,也没有皇上本人来的大。
康熙自然不能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拆儿子的台,却也遭不住老臣的恳求,索性便即刻收拾行头往塞外巡幸去了,将一概要事全权托付给了四爷。
御驾一离开京中,各路人马便开始各显神通。圆明园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宝月一日里从上午起便坐在花厅里迎客,都是各家的女眷夫人,换盏茶水,换副面孔又是两盏茶的功夫这么煎熬过去,直到用晚膳的时间才能歇口气,没几日便只觉得腰上嵌了两块木头,僵的脖子都要抬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再来人我一个也不见,左右不过都是说些客套话,何必要白费这些功夫。”
宝月被玛瑙从睡梦里叫醒,她睁开眼看一眼外头的天光,绝望地睁开眼睛又立刻死死合上,她一口气把被褥拉到头顶,裹在里头闷闷地说道。
她实在太累了,睡得也沉,甚至连四爷早上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