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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的她, 却身在居高临下, 为光所普照着的那一端。

这样的错觉让她转瞬间厌恶得几近作呕。她挂了电话,猛然从漫过全身的水中站起,带得原本平静的水面霎时间开始上下起伏,乳白色的娇嫩泡泡“啪”“啪”地连续破裂,像是那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在太阳升起后绝望的消亡。

贝尔摩德赤脚踩在被浴缸里的水泼溅得潮湿的地面, 从墙面的钩子上取下干燥且洁净的浴巾为自己披上, 任白色的柔软布料缓慢地吸收自己身上的水珠,而未能被吸收殆尽的部分便滑过光裸的小腿,砸在了地上,像是阴天潮湿的空气在肮脏破旧的窗户上凝结,化作溶解了脏污的水珠向下流。

美艳的女人抬手摘下浴帽, 于是金色的长发没了束缚,于脑后自然地垂下, 几缕落在了胸前。

她不介意帮自己的小徒弟一把,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师徒情谊,至少贝尔摩德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萩原研二生来便应当同夜晚的黑乌鸦相伴,他拥有在这潭污浊的泥沼之中肆意翻腾的能力,宛如一只尚在成长期的猫头鹰,澄黄的双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炯炯有神,时刻窥伺着等待最佳的时机给予目标致命一击。

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六岁的男孩紫眸中闪烁的危险光芒使她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那是扎根于腐朽的泥土之上、艳丽的蔓珠莎华。当时她便认定了,眼前的男孩与她是同一类人。

她就算对萩原研二有几分特殊,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是在黑夜中互相舔舐伤口的恶兽,他们理解彼此的罪恶与因而产生的脆弱,他们厌恶自己浑身黏腻的血污但又无法摆脱,纵观整个组织,也只有那个男孩能和她产生一样的感觉了。

他们先天生来便与这世界的黑暗一隅相契合,因此即使内心深处叫嚣着脱离的渴望,他们也无法挣脱。与其说是因顾念情感而出手相助,倒不如说是为自己寻找一份慰藉。

——倘若一个如她这般扎根泥沼的彼岸花仍能有来自光明的表世界的记挂,那于她而言倒也像是个不错的虚拟童话故事。

我亲爱的小芝华士,面对久别重逢却依然记挂着你的家人时,你的反应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女人垂眸低低地笑了一声,冰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感,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浴室。房卡从浴室的电源拔出来的那一刻,整个浴室由光明顷刻间转为黑暗。窗外的繁华终于挣脱了过于明亮的LED灯光,在已经无人的房间里空阔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但无人有闲心欣赏。

有着金色长卷发的女人已经离开了,顺手合上磨砂玻璃制的门。于是浴室归于寂静,斑驳的光影依旧流淌。

*

早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天空湛蓝,尚且泛着刚刚天亮时的鱼肚白,太阳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笑得灿烂又明烈,阳光执拗地往前冲着,誓要冲破厚实的窗帘,照到房间里的少年身上。

比起成年人,青少年的身体更加需要睡眠,在衡量了自己白日与夜晚工作的效率之后,降谷零憋屈地放弃了压缩睡眠时间卷工作的想法,勉勉强强地保证了自己每天至少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墙上时钟的时针缓慢旋转着指向7的位置,秒针悄无声息的滑动,不让人察觉分毫响声。降谷零翻了个身,生物钟已经让他半睡半醒地将要起身。

他昨晚设置的闹钟在七点的那一刻准时想起,叮铃铃的声音仿佛是警校的起床铃。

金发的少年睁开眼时,紫灰色的双眼之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刚醒来时水雾氤氲的迷蒙,剩下的只有理智与清醒。

他查看了一眼昨天晚上贴在桌头柜上的备忘录,然后下了床去洗漱,脑子里依然思索着该如何同班长交流。

总之,先把人约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