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天子近臣,看得总比他们通透些。
赵世子没有推脱,虽然也猜不透殿下的心思,但却能给谢琦铭吃一颗定心丸:“殿下宽宏,不会因旧事容不下三公子。”
他自幼为太子伴读,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谢琦铭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诚恳道:“多谢。”
他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可为了谢明婳不得不开这个口。
赵凌报之一笑,且让谢琦铭宽心。
月夜冷清,谢琦铭毫无睡意,与谢明婳商议明日入宫之事。
赵凌的话谢明婳自然知晓,她亦不觉得裴琏会因为那一箭要她性命。
可偏偏,她和裴琏间不止一箭之仇。
“怎么不说话?”
自与赵凌交谈过,谢琦铭已放心不少。齐帝既非狭隘之人,以瑜安的聪慧,就算被为难一二,应该也能应对。
“只是在想明日齐帝会说些什么罢了。”
谢琦铭点头,早做准备也好。
“明日我送你入宫,就在宫门外等你。”
“不妥。”谢明婳摇头,知道兄长担忧自己,“传扬出去,其他人该如何议论?”
就算提防齐帝,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我带平淮入宫即可。”
她打消了谢琦铭的念头,只是这一夜二人皆注定难眠。
夜凉如水,屋中点着几盏灯火。
兄妹二人对坐,虽十余年未谋面,但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
谢琦铭清晰记得,十六年前的冬日格外寒冷。
那时的他不过九岁,大雪连日纷飞,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粮食本就歉收,冬日严寒,百姓生计更加难捱。
好不容易风雪停歇,羯族骑兵侵扰的身影已近在眼前。羯族再度大举南下侵略,他们以游牧为生,大雪封山,于他们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为了生存,羯族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战况之惨烈,只怕经历过此战事的人永生都不会忘记。谢明婳尚年幼,对此事记忆已模糊。谢琦铭却知道,羯族人没有过冬的粮草,军队出袭,以汉军俘虏和妇孺为食,谓之“两脚羊”。
被攻陷的数座城池,羯族从不过多停留。席卷干净粮草银钱,吃空半城百姓,再赶剩余人作为军粮,便弃城而去。
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边境数城百姓陷入绝境,目睹听闻羯族吃人惨状,人人自危。
那一战,是北梁和北齐初次联手,共同抵御羯族进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挡不住羯族虐杀,那么中原腹地的百姓都危在旦夕。北齐顺帝命膝下第三子,魏王裴愈带兵出征。裴愈便是后来的齐明帝。而北梁军马则由顾老将军挂帅,正是顾昱淮之父。
两方大军会合于一处,计十七万。
外族当前,生死存亡之际,齐梁将士都放下国仇,拼力厮杀。
战事之悲壮,无人再敢回想。
中原将士付出沉重代价,战场上的尸体直堆成山,才勉力将羯族阻于关外。两国与羯族议和,奉送军粮布匹,换来一时和平。
边关数城烽火未熄,亟需休养生息。可那一战后,力挽狂澜的顾老将军被污通敌叛国,与北齐魏王裴愈勾结,意欲共分大梁江山。
往来的书信、印鉴呈于帝王案头,人证物证俱在,罪证确凿。梁帝大怒,以雷霆手腕下旨诛灭顾家。
顾家子弟在战事中伤亡无数,顾家军元气大伤。梁帝绝情,除了在外收整战局的顾昱淮逃出生天外,全族尽灭。
一代将门世家就此陨落,大梁边防塌陷半数。
可叹为国厮杀的将领,没有死在异族枪下,却死在了同袍的屠刀中。
所有为顾家求情者,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