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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起来,可是他起不来,嘴张也张不开。粗大的指节在雪面缓缓收拢,指腹底下勾起半寸厚的雪堆,指头越勾越无力。

贺波的视野里是铅灰色的天,远近都是雪山,猎鹰从天空缓缓降落,用喙去拱他的脸。

贺波唇片微弱地翕动。

目光闪烁着恨意与不甘,然后,渐渐的、渐渐的,视线归于一线。

……

“你们快看,雪里有东西!”

“小心敌袭,嘘——”

雪野里有人声。拇指推开军刀,寒光外溢,是苏尼特哨所派出的斥候,正在附近照例打探情况时,忽然发现雪地里像是有个谁正在趴着。

他们以为这是联盟军的探子,纷纷躬身往雪窝子处接近,可是却发现目标很奇怪,一动不动的,不像在侦查情况,也不像在蛰伏等什么人。

斥候们再走近后仔细打量,雪地里有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几名斥候眸光收紧,再接近,直到围起那男人,彼此交换视线。

其中一名斥候蹲身探了探男子心口的温度,稍稍点头:“突厥人。还能救。”

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突厥刚臣服大魏,新任可汗刚被册封顺义王,按说遇到突厥人受困雪中,肯定是要救的。

但现在是战事时,谁也不清楚地上的这个突厥人,是联盟军那边还是王庭这边的,贸然相救,唯恐生出事端。

况且要救就得带回苏尼特哨所……

那里藏着小皇帝!

众斥候心里更加纠结几分,几乎想狠心丢下这个濒死的男人就走。

这些人都是苏靖之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挑选时以品行温良、处事谨慎为先,他们务必得先顾及小皇帝的安全,但是他们做事也不会太狠。

有人从男子身上摸出块令牌,眉头微凝,向其他斥候展示:“你们看,他是安堂的人。”

“安堂?”

顺义王派人去联络铁山大营,那肯定是有事。

谁不知王庭现在基本上也算是魏军的后方之一,此人不救不行。

斥候们相互对视点了点头,这回意见达到统一,遂七手八脚将沉重的男人带回了哨所。

贺波没有直接被带给小皇帝看。

哨所斥候脱下他的脏衣服,盖上棉被,再端来炭盆给贺波取暖,屋内温度渐渐上来。

贺波的呼吸开始从虚弱变得平稳,脸色恢复些血色,甚至能在被子内部,动了动手指头。

他慢慢转醒,恢复意识,眼睛睁开条细缝,眼帘投进的是军营那种熟悉的圆帐顶。

贺波的心中一紧:没记得自己到过这里。难不成,他又被抓回王庭了?

他因为不明情况,没敢说话,就先观察,听他们说:

“这个人醒了!”

“先瞧他身体状况怎么样。哎,等等,刚才卸刀了没?检查干净了吗!”

“……”

旁边人说得是大魏官话。字正腔圆的大魏语。

魏国话他也会说,其实王庭的军事贵族们或多或少都能说几句。但说得这么标准,还是在军帐,这里应该不是联盟军。

这是魏军营地!!!

贺波的头皮在那一瞬间彻底炸开,完了,想投奔联军,却误入了大魏,这是入了贼巢。

王庭皆传众多突厥武将归降大魏,他现在若在铁山大营,许多人认得自己。一旦被人发现,恐怕要直接绑起来送到阵前,要挟联盟军投降,贺波恐惧得喉咙发干!

手在被子里越攥越紧了……

那几名斥候问道:“你是顺义王的人?”

贺波半睁着眼,听到安堂的名字,只想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