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晌午,正是听戏人最多的时候,苏靖之军靴还未踏进戏楼门槛里,那园子内部的唱词就悠悠渺渺地飘出来,唱得唉声叹气的:
“哎——呀——妾本无心攀龙鳞,奈何龙君情意深。水府洞庭囚妾身,龙吟细细夜沉沉。”
唱得正是最近流行的话本子。
苏靖之肃容扫视了一圈儿,没见戏台底下他想找的人。再背着手,脸色阴沉。
那台戏子并不知情,唱得更投入了:
“妾身今宵趁夜逃,水府不再是囚牢。轻解罗裳踏波行,洞庭湖上月轮高。”
“龙君,别了——”
有看过这场戏的百姓议论道:“别看这女子逃出龙宫,之后嫁给了个穷书生,龙君报复那穷书生连续科考不中,书生投缳自尽,怨女就赴水自杀,与那龙君反目成仇……”
“唉。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瓜反还成仇怨。”
“哎,这位将军跟先生,你们也来看戏吗?没座位了,要是不介意来拼个桌?”
苏靖之这时忽然往门外去。
几名看客不解其意,并不知道说了何话,招惹到这个人,看客面面相觑。
萧舍人连忙拱拱手说明两人还有要事在身,跟着追出去了,以为摄政王是被这场戏给气到了。结果他环顾四周,都没见到摄政王。正在纳闷,目光移向戏园与隔壁眠花楼之间的小巷子。
果然听到小巷子里面有动静。
萧霁想也没想进了窄巷:
“你突然发作,是为无礼,尽管人家那唱词,唱得是你不爱听的事实,可——”
倏然一阵劲风扑面袭来!
萧霁整个人被摄政王的左掌扼住喉咙,他被提起来,肺里瞬间滞重,他上不来气了。
“你、苏晏,你——”
萧霁脸都要憋炸了。
突然眼冒金星,他视线依稀间落进几根泛着亮光的银针,还有个滚落到窄巷边缘的药瓶。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不解其意,但这是萧霁,他发现自己错在贸然闯进窄巷,撞破摄政王服食药物,又撞破他在自我针灸,他发现了摄政王的秘密,所以苏晏对他满含杀机。
曾经苏家历代家主皆英年早逝。
这受诅咒的传说,苏家对外尽量封锁,但是像萧霁这种累世官宦人家,多少能听闻到些许情况。
于是萧霁在被摄政王掐住脖子时,脑子里想通了的,竟是件自从他们逃出洛阳行宫后,一直困惑着他的事。
——他使用又掩藏傅钧这个身份,并不只为接近小皇帝。
“你掩藏身中诅咒,害怕别人会把傅钧的弱点,同你联系在一起,你知道自己现在病发得越来越频繁了。”
“可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诅咒,是你苏家的家族病,还是,你中了毒?”
……
***
傍晚。
眠花楼。
眠花楼共有客房两百余间。
卫晩岚拿身上玉坠子买了身行头,扮成青楼小倌。这办法简单直接有效果。能混进来。
可是青楼的衣服,怎么说呢,就……又薄又透。
尤其是眠花楼的小倌们,还都故意把襟前一两枚纽扣敞开着,脖子里凉凉的钻风,卫晩岚自从穿上就开始觉得不太好。
不仅因为冷。
更是出于当他披着这身行头,每打听一次傅钧的所在,就要被登徒子们戏谑一番,有些还是尚且文雅的调笑,邀他赏月赏花喝酒,尚且还有格调。
另有些,则是如当初老色鬼白连荣般,话不多说,直接动手动脚了:
“这只小兔子,乌溜溜的眼珠子到处乱看的,你往哪儿走?”
色鬼的话音方毕,卫晩岚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