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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雨。

这些桃树都是挑得早开的品种,是当年带着土,再新鲜移至三休台的。桃花落进酒杯里,荡起层层涟漪。

元熙载一袭华丽的文人冠服,将酒杯搁在唇边,抬手将上好的琼浆玉酿饮了。抿了喝酒时掀起的落花含在唇齿间,勾起一抹明媚透着丝吊诡的笑容,仔细看笑得有点过火。

“元公,要我说,你们可真会享受……唔。也不止长安人会享受,东都洛阳的人,也很会享受。”

说话的人与元熙载同席,但明显比起元熙载,他高大魁梧,有点凸肚,脸颊略显黑红,高颧骨,大块头用略带醉态的眸子瞧那落花。

“这花,很难见到,能长在这里,更难见到,嗝——”

大块头打了个饱足的酒嗝,也不知酒醉还是花醉,看花看得更入迷了。

同席之人看花,元熙载也在看。

只是元熙载看花时不喜说话,喜爱静静地看,在花下浮起遐思,也是自己对自己说:

“若非多年如一日的不甘心,这花岂会开到这里?”

在大概十几年以前。

长安有户元姓人家,书香门第,高门大户。

元家家主任职礼部,斯文谦和。哪怕在早已颓败污浊的大魏官场,元家子弟也都像是一股清流,并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当年有两个很有名的人物评价过元家。

其一便是当朝萧相,赞曰“满门清贵,诗礼风流”。

另一人则是名将苏振威,话说得很直白:“读书人,挺好的。”

而就是这么个被文臣武将巨擘都认可的元家,在它仿佛不惹尘埃的青砖高墙之后,有一处见不得光照的隐秘角落。

是元家的柴房。

又或者说,那是由柴房改建而成的,元氏庶子的小屋。

八岁以前元熙载就住在这里。没个正式的大名,来往仆从们为叫他叫得方便,八岁以前敷衍地称一声“小郎”。

小郎身边没贴身丫鬟婆子,但每日有人轮流来给他口吃的。

小郎很早以前就学会了自己洗漱,自己换衣服,后来还会简单修点东西。柴房夏天漏雨冬天少炭。但小郎很皮实,或者说不知道什么叫做舒服,在清贵如许的元家如野草似的活着。

被元家既不当主也不当仆的养着。

可是孩童毕竟是孩童,哪有能够完全安安分分的时候?

八岁那年小郎好奇,偷偷避过下人视线,跑出柴房所在的区域玩耍。

他跑出扇白墙灰瓦的月牙门,他这才发现原来除去自己活动的那片区域,这座府宅居然极大!

这边到处绿水碧树,在葱茏生机掩映之下,有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燕子呢喃停在房檐,暖和的流光在房瓦浮动。小郎高兴极了,又惊讶极了,眼眶睁得都有点发直发痛!

原来不过几墙之隔。

还有另外一方天地。

他当然不想就这样瞧瞧算了。他沿着最幽深的花/径,在鸟语声声中左顾右盼,一步一好奇地探寻周围的环境。

他脚步停在悬挂着许多素色垂幔的一座别致的楼阁外面。觉得这楼像仙人住的。

如果不是仙人住的,又怎会有那么多薄雾般的轻纱飘飘舞舞?

小郎登楼,呆呆地拨开道轻纱。

楼梯两侧悬着挂轴,上面有字,他认得许多,哪怕那些字不过是下人们算账记账、买菜买肉时所常用的俗字,他仿佛天生对字就记得很清楚。

“一,去……”

“春,酒……”

他边念边拨开幔帐。

纱幔后是楼梯的尽头。

小郎眼前是间满是书画藏书的屋子。

那屋里那么大,站着的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