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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将饺子从滚开的沸水里捞出来,饺子鼓肚白白胖胖的。再把肥鱼般滑溜的饺子滑入将士们的碗底,淋了香醋,营地满是饺子馅儿味道,混合腊八醋酸酸的气息。

唐团大口大口地吞食饺子,好饺子,肉馅儿给得足,每颗饺子里面包着一汪汁水,鲜得让人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不过老大兴趣缺缺。

唐团视线越过碗沿偷瞄摄政王,自从今天中午老大失手打翻个烛台起,他好像就有点儿不太对劲。

本着一个忠实护卫的原则,唐团决定调动一下摄政王的情绪:

“陛下从昨晚生病到现在,不知道陛下的病好了没。火头军这回还包了花式饺子,有捏成刺猬的,还有捏成太阳花的……您给小皇帝带回去?到紫宸殿里用?”

“你碗里还剩几个饺子?”摄政王问。

“三五个。”

“赶快吃,待会儿检阅部队操演武艺,由你代表本王下场为三军演示。”

劳军是朝廷派发下来的福利。作为将士们的回馈,自当展示训练成果给朝廷。

这过程当然不必摄政王出手的。

但北衙驻防军,早在摄政王十几岁,还是苏家少将军那会儿,就与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在这里跟大部分的关系,超越了上下级,是袍泽兄弟。

唐团哪敢在这种情况下夺摄政王的风头?

“属下不敢!大伙儿可都盼着您指点武艺呢!”

北衙驻军早就在等摄政王莅临了,只是他平时忙顾不上而已。

摄政王:“你是本王带出来的。给你个机会。”

唐团默了默,然后恍然大悟:

“……老大的意思是,连属下都这么厉害,老大甚至不必出手,自能展现赫赫神威?”

苏靖之:“嗯。”

“老大英明!老大怎么就这么聪明!!!”

说罢唐团从刚才的不好意思,变成现在的跃跃欲试。

苏靖之起身。负手。

驻防地的点将台背山而建,很高。由于山板能够拢音,这里形成了个天然的回音壁。军士的操练声能显得更雄劲,将帅的声音从高台传到台底,经地形润色就会变得更为浑厚雄沉。

苏靖之手扶栏杆,凭栏而视,也只不过瞬息之间,刚才还言笑晏晏的禁军将士,现在就成为了一支列阵整齐的强军。

苏靖之定了定神,能看到连绵的军阵。

飘舞的旌旗。

可是他竟看不清那旌旗上面熟悉的“蘇”字。

只有团似黑非黑的东西,在浮动摇摆。他抿了抿唇。

——因五感丧失陷入疯狂而死去。

他勾起唇角,觉得唯一知道真相的自己,还不如索性永远不知道。

若他能同样把五感逐渐丧失当成诅咒,倒是还可以带着对朝廷的忠诚跟无悔死去。

但是现在:

……没有语言能形容,面对逐渐力有不支的身体,所席卷而来的痛苦。

他俯瞰这座由他祖辈打下来的山河,即使已经放弃篡位称帝的心思,但仇恨在胸腔里犹如随时要撞破障壁而出的野兽。

苏靖之的掌心紧紧地捏住栏杆扶手,掌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他感觉自己处于这失控的边缘,却又在即将陷入深渊以前,不断回忆起那双带着暖意的软乎乎的手,手指轻揉他的伤口,按住他的眉心。

“不疼,揉一揉就好了。乖。”

“朕心疼你。朕很心疼你。”

——是仇恨还是喜爱?

指针同样在天平两端摇摆。

这时听见点将台下有军士徐徐登台来报:

“摄政王,陛下来北衙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