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笑道:“我才回。”
陈珀道:“这些日你们辛苦,我在畅春楼包了座,有京城众名角唱曲,你们悄悄去,莫让人发现。”
小眉想去,又担心道:“万一奶奶寻我哩?”
月楼道:“你尽管听戏,我替你在此守着。”
小眉喜上眉梢,随萧乾齐映而去。
林婵一觉睡醒,睁开眼儿,灯捻暗了,安静无声,朝外翻个身儿,却见萧云彰坐在床沿,眉眼温和地看她。
她也愣愣看他,看了会儿,伸手摸他的额头,指尖顺高挺鼻梁而下,抚柔软的唇,再移至面颊处,摸了摸,忽然使力拧掐了一把,萧云彰痛得皱眉,未待开口,林婵倒松开手,冷笑道:“我让僧道日日念经,请引路菩萨领你走黄泉路,过奈河桥,好早日超生投胎去,你还来做甚?”
萧云彰说:“我并未死,你知道的。”
林婵道:“你怎做了鬼,反倒胡言乱语起来,你死没死,我还不知?衙门里认得尸,陈家设得灵堂,大摆葬礼,亲友相继来吊唁,今日掩土落葬,真真切切,哪里有假来。”
第93章 坦白
接上话。林婵早知萧云彰假死,如今他才出现,心底恼火,偏不相认,翻身朝里面壁,骂道:“死鬼,哪来的,滚回哪去,勿要扰我眠,否则明儿个,我请张天师来做法,用那柄三五斩邪雌雄剑,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萧云彰凑近,摸她乌油发髻,微笑道:“你这娘子无情,对为夫那样狠的,世间不出其二。”
林婵道:“种甚么因,结甚么果,不自省,一味怪他人心狠,就莫怪无情了。”
萧云彰问:“我要自省甚么?”
林婵听了,心中大怒,一翻身儿,瞪眼看他道:“我舟车劳顿进京,才至萧府,便听你死了,如晴天霹雳,打得人神魂俱无,不敢歇息,匆忙往顺天府认尸,再回去给老太太请辞,恐夜长梦多,不敢多待,与小眉逃出萧府,大雪纷飞,天寒地冷,差点冻死街头,亏得魏千户相助,才到了这里,再没日没夜、无眠无歇给你办丧事,迎吊客,这些天我哭的眼泪,比孟姜女哭倒八百里长城,只多不少,皆拜你所赐。”
萧云彰听得笑了,林婵道:“竟还笑得出,我恨你一生。”
萧云彰道:“我把万贯家财给你,还恨我做甚。”
林婵道:“你这奸商,将钱财看得恁重,好叫人瞧不起,我白白地讲,此恨若要消解,除非你真死了。”她翻个身儿,用被子蒙脸,不再睬他。
萧云彰扳她肩膀,笑道:“我死了,你不成了寡妇?”
林婵被里道:“我年轻有貌、有财,有家业,想寻个英俊少年郎,岂非难事,不过指日可待。”
萧云彰一时也不知怎么哄她。林婵哪里睡得着,等许久未有动静,暗想,怎地寂静无声?难道被我骂得狠,恼羞成怒走了。她悄探出被头,差点和萧云彰的脸贴上,不晓何时离得如此近的,不待反应,被他亲了个嘴,林婵气得伸手推开,一骨碌坐起,沉着脸理鬓。
萧云彰哄道:“你要我以死谢罪不可能,旁的皆答应你。”
林婵问:“真的?”
萧云彰道:“君子一言。”
林婵指着床踏道:“你去那儿跪着,我何时要你起来,你再起。”
萧云彰想,小娘子刁蛮可爱,算罢,是我对她不起。真个下床,撩起袍摆跪了。林婵微愣,暗想他倒是爽快,说跪就跪。我若让他立刻起来,倒显得我软弱,日后更好拿捏我,也不言语,主意一定,躺倒闭眼假寐。
且说月楼和陈珀,自萧云彰进到房里去,躲在窗寮外偷听消息,隐隐听得妇人高骂声,男人陪笑声,陈珀低道:“奶奶气性恁大,放狠话让爷去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