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庭中, 月色倾照, 便不那么黑了。
足以视物的微弱光线下, 林落仰首看着院侧那堵高墙青瓦。
院墙很高,瞧着是难以逾越的。但这对比起林落心中那个如细密织网的猜测来说, 并不能算什么难以跨过的困难。
高墙不过一堵, 只隔绝一方。
但密网缚来却四面八方,心脏都几欲被勒□□息。
林落在想, 如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话。
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个来东郡议亲的从来都不是裴氏庶子,而是裴氏长公子。
那个黑衣人也是裴氏长公子。
所以初见之时他才会被不好色相的那人赶下马车,所以在瑶川山庄时见过他女相模样的那人会说他是女郎,所以那夜潜入林府,那人见他在沐浴,毫不犹豫地进了他的浴桶躲避。
就是仗着来查之人不会检查他的浴桶,而他又是男子,不怕被看。
可……
如若那‘裴氏庶子’真是裴长公子,又为何要那么做呢?
为何要在他面前两幅面孔呢?
为何要对他温言絮语浓情蜜意?
既然知晓了他是男子,为何不向圣上禀报?
为何还要与他……那般亲密呢?
思及此处,林落又觉那不会是裴氏长公子。
是或不是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林落不敢赌。
今夜那裴氏长公子既然就在隔壁落宿,他想,那他去见一见那裴氏长公子,他就知晓到底是不是了。
他不相信有什么两幅面容一模一样之说。
就算裴氏二子真是生得一模一样,他也相信只需要看一眼。
他看一眼一定能认出来!
这般想着,林落去搬来了放在院子墙脚的木梯。
这木梯是来邺水时就搁置在那儿的,用于搭在合欢树上修建太过的枝条,免于伸到了隔壁院落里去。
此时倒是方便了林落。
只是翻过了高墙,落地却变成了一件难事。
好在连着院落的隔壁也是一个小院,墙边虽然没有树,但屋檐足够。
林落爬了段墙头跳到了屋檐瓦上,再爬到低矮些的院墙上,够着紧挨的树。
他自粗壮的树枝缓缓爬行到树干边,再抱着树干爬下。
许多年没有爬过树了,还有些手生。
但并不妨碍他平稳落地。
院落隔着高墙,另一边也是一个差不多的小院。
相邻的府邸内构造想来大差不差。
于是在自这个无人的小院出来后,林落顺着较为熟悉的后院小径回廊,向着主屋走去。
月悬中天,云总飘来遮月陷入幽夜,好一会儿才又飘走。
便就是在这般忽明忽暗中,林落忽然瞧着漆黑的林子里有一处有亮光。
在遮月时尤为耀眼。
并不觉这个时辰还会有侍从在后园中乱晃,
他向那处走去。
那儿……会是裴氏长公子在那儿吗?
林落不知道,只愈发紧张起来。
若待会见到了那裴长公子的脸,真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垂在袖中的手攥紧,林落想。
真的,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或不是。
若是,他……
他要逃婚去云苍山吗?
林落一时有些思绪混乱。
是该逃的,可……
那夜那人说过,裴氏长公子会怜他微弱的。
若真的是一个人,这话岂不是裴氏长公子的承诺?
所以……一定要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