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哥又哼起了歌:

“我知道所有的伤痛都会过去”

“也明白有些遗憾会永远留在心底…”

民谣诗人会唱那么多歌,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着谁呢?歌声如泣如诉,让海风都轻柔起来。距离他们最近的帐篷里传来轻微的鼾声,大海也在安慰着他们的梦。

徐远行说有一年他在一片野海滩露营,除了星星,周围没有任何别的光亮。

“你们知道繁星落在海面是什么样子吗?”他伸出手指:“有两片星空。天上的那片是寂静的,海面上的那片在动。你只要看着,就感觉星星在缓缓向你流。”

星星缓缓流向你。这样的意境修辞,或许只有心怀浪漫主义的人才会拥有吧?曾不野深深看向他。

“那你孤独吗?”常哥问。常嫂不爱动的时候,老头儿就一个人去野外趴着,有时是很孤独的。孤独的时候听觉会变得敏锐,一切声音都会在人的耳中放大、清晰,再钻进大脑、印刻在心里。

徐远行想了想:“偶尔孤独吧。”

曾不野在一边滋儿滋儿地喝红酒,他们的聊天是她的下酒菜。这下酒菜还挺有滋味,她酒没喝够。

主动跟孙哥要酒:“孙哥,再来一杯。”

孙哥的红酒壶正冒着热气,他也巴不得别人欣赏他的手艺,就跟曾不野说:“咱也别搞那些穷讲究了,你孙哥给你满上吧。”给她倒了满满一杯,不小心就要漾出来。

“那我干了吧。”曾不野说。

孙哥就呵呵地笑。曾不野这人说话还是那么哏,听着很好玩,不讨厌。

曾不野喝到浑身发热,甚至觉得自己头顶开始蒸发水蒸气。徐远行歪着身子看着她,猜到她已经有三分上头。这杯喝完,七分醺。目光比平常柔软,也略显木讷,转头看人都慢半拍。着实可爱了。

“喝完这杯睡觉啊。多大岁数了还熬鹰呢!”赵君澜在一边打着哈欠说:“你们怎么也搞上朋克养生那套了?喝酒就喝酒,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依着我,直接干半瓶闷倒驴,倒头就睡。那多敞亮!多痛快!”

“要么说你是糙人呢!”曾不野说。她挺爱逗赵君澜,赵哥说话百无禁忌,也不生气。

困了,这下真困了。

赵君澜和徐远行睡“次卧”,曾不野睡“主卧”。徐远行还像在内蒙古一样,认真给她铺了床。她只管钻进睡袋里,闭上眼睛,听着海浪声。

海浪声会令人眩晕。

它由远处来,一直到你的耳边,冲刷一下泥沙,带走一点泥沙,帐篷好像就动一下。他们明明离海岸线很远呢!曾不野想。

赵君澜和徐远行聊着天,再过会儿赵君澜的鼾声就传来了。

徐远行惦记她的防潮垫太薄,就到她门前问她:“睡了吗!”

曾不野假装打了一个如雷的大鼾,接着笑了,说:“没睡,进来吧!登徒子!”

她比从前爱笑了。徐远行想。走进去缩在角落盘腿坐下,拿出一副很礼貌的姿态。曾不野翻了个身借幽暗的灯光看着他,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很绅士。”

“前女友和朋友我还分得清。”徐远行说:“自己什么身份我也分得清。”

“好吧。”曾不野说:“那如果我说现在我们重归于好呢?”

“不可能。”徐远行果断拒绝:“你当我是什么?你养的狗吗?想拉黑就拉黑,想和好就和好?”

“还生气呢?”

“你也没哄我啊!”

“我不会哄人。”

“那我们就只做朋友好了。做朋友我就不怕你拉黑我,我甚至还能骂回去,比你骂的脏。”徐远行说完伸手摸摸防潮垫:“行,不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