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子距离漠河市有近百里,曾不野看着路过的东北乡村。对于很多人来说,年早已过完了,年轻人已经离开这里回到了城市。于是乡村荒芜了。这与她想象中的散发着热气的东北不太一样。

他们的车驶进乡村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乡村路像被水洗过一样,那样宁静。他们的车停在了一户贴着喜字的院子前,433打电话过去,让对方出来。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433站在那里号啕大哭。他们自始至终没见过433要求婚的姑娘,这个故事也不便问起。也没有人说433这样的举动有多傻,因为“傻”,是年轻的另一种表达。

大家都在车里没有出来,尽管姑娘没出来,但村子里的老人却出来了。他们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望着这些他们很少见到或干脆没有见过的车。这些车和人,还有哭泣的433自然会在他们心中形成一个新的故事。那故事应该是这样说的:有那么多北京的车来到我们的村庄,可惜我们的姑娘呀,不为所动!

在他们掉头回去的时候,曾不野向那个院子里看了一眼。她好像看到有一个姑娘额头贴在窗上,向外看着。

她有心提醒一下433,但433已经掉过头绝尘而去了。

433有一点很好,他没有骂姑娘一句坏话,没有把这次经历归咎于姑娘嫌弃他穷,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到漠河后,说要请大家喝酒吃烧烤。

大家都没拒绝,都说既然已经到了漠河,那我们今天总可以不醉不归了吧!

小饭馆里挤满了他们的人,老板高兴地合不拢嘴,没事儿就给人递烟。曾不野喝了一碗大碴子粥,黏糊糊的,味道很足。再就一根咸菜条,更好喝了。她感激这趟旅行,给了她好眠和食欲。

他们说要不醉不归,就真的敞开了喝酒了。徐远行不躲酒了,曾不野兴致也来了。在旅行的终点,她终于变成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欢笑。

后来,他们都喝醉了。

孙哥又抱出了吉他,他们又唱起了歌。有人站在凳子上,有人站在地上搭着肩膀。

他们唱:

“我画出这天地,再画下一个你”

“多年以后我终于知道,在你面前我在劫难逃”

“如今我们天各一方,生活的像周围人一样”

这些歌大概都应433的景,因为他唱着唱着就哭了。也或许这一天他随便唱什么歌都会哭。

曾不野看着这些欢唱的人,她太想记住他们了。他们稀有珍贵。

父亲曾焐钦在弥留的时日,也有过几次清醒。有一次他费劲地说话,那时他已经插上了鼻饲、止痛泵,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手也没有力气,但却总是惦记要将那只小瑞兽雕完。他手里握着那只雕了一半的瑞兽,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曾不野凑上去听,依稀知道他说起了几位朋友。

他说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一个喜欢音乐,一个喜欢读书,一个在人艺打杂,一个常年在世界上游荡。他们很单纯,很单纯。

此刻的他们也很单纯很单纯,父亲说的对,她感觉到了幸福。

后来她扯一扯徐远行的衣袖,请他陪她去外面走一走。这一趟旅程,他们有很多这样的时光,在陌生的城市走一走。

这一次他们没走太远,只是站在烧烤店的门口,因为他们都贪恋歌声、温暖。

曾不野看着徐远行,咧嘴笑了。这次她贡献了一个完整的微笑。她的嘴弯上去,很久没有落下来。还没有说话,眼里就有了莹莹的泪光。

徐远行早已知晓答案,却还在盼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希望曾不野不要怕伤害他、消耗他,希望她留下,留在他身边。他并非不堪一击。他看着曾不野,故作潇洒地说:“别搞成生离死别,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