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可真是吃到一起了。头往中间一凑,一口蒜一口炒面,虽不言语,但场面很是热火朝天。不出五分钟,就吃个底儿净。
徐远行吃开心了,主动提了一杯。这旮旯里的小桌子,提杯都不用伸胳膊,不够他施展。他别扭地捏着小酒杯说:“喝一个啊。养鱼呢?”
曾不野就跟他碰了一下,仰头喝完了。徐远行反倒怂了,说:“别啊,别喝快酒啊!”
曾不野低下头作势要把喝进去的酒吐回到杯子里,徐远行眼疾手快拿走她杯子:“你别玩埋汰的啊!”
于是曾不野“咕咚”一下,咽了。
徐远行被她逗笑了:“其实你这人特好玩。看着蔫,但真挺好玩的。”
“哪好玩?”曾不野问。
这又问住了徐远行,哪好玩?总不能说她开得起玩笑好玩吧?他就随口一说,她立马上纲上线。
“喝吧喝吧。”徐远行收声,俩人默默喝起了酒。在这个小馆子里不用聊天,光听别人聊天就很好玩了。大兴安岭把当地人养的很粗犷、直接、有趣。他们形容某个打小姑娘注意的青年是“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说谁被撞车了不知道打交警电话“跟个傻狍子似的”,谁中了一万块钱彩票“跟疯驴一样高兴”,还有老头有十二个孩子“像耗子一样一窝一窝下崽”…
曾不野都被逗笑了,支着耳朵收集这人间轻喜剧。徐远行也是,旁边那桌不知道怎么静下来了,他还回头问人家呢:“后来那男的娶到媳妇儿了吗?”
给人问得一愣,说:“你听上瘾了咋的?”
餐馆里其他人就都笑了。
外头烤串儿的老板还是那副德行,嘴里叼着的那根烟也不知是永远着不完还是又换了一根。
曾不野想:这些人可能也有烦恼,但他们能开解。凡遇到什么事,当玩笑似的说一说,事情好像就过去了。那我呢?我怎么就开不了口呢?
我为什么羞于表达呢?谁会真的嘲笑谁又会真的在意呢?
“琢磨啥呢?跟个呆头鹅似的。”徐远行推她额头一下,他算学到精髓了,无论什么事儿,你都能找到动物形容。
羊腰子上来了,他拿起来一看,该说不说,烤得真好,焦香冒油。咬一口,哎呦呦一声,让老板再来一个。反正曾不野请客。
“你后来给钱了吗?”曾不野突然问他。
“你这么关心我啊?”
“我好奇怎么能从你手里源源不断骗钱。等我学会了,我就不用赚钱了。只要安心骗你,就能靠我自己的努力过上富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