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行决定不跟她计较。他向来宽宏大量,也不能因为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对人家姑娘怀恨在心。但他心里也不算痛快,总感觉不管怎样,相处了几天,她说拖黑就拖黑,让他挺难受。

多余的话他也不说了,出来玩还是要开心。曾不野生病显然还没好,这一天的路也不见得好走,于是他走上了她的车。

曾不野说她自己能开,他说你能开个屁。曾不野就闭嘴了。车里要冷死了,零下三十五度,车窗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霜,遮挡住一切视线。所有车的发动机都在响,民宿老板见怪不怪,抄着衣袖看一会儿,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他们打包透着油的大肉包子。

徐远行问曾不野冷不冷,曾不野如实说冷。徐远行又问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冷吗?曾不野摇头。徐远行就说:“你心是冰做的。不冷才怪。”

他嬉皮笑脸,但不难看出他说的是真实所想。曾不野对此并不解释,她只是说:这车窗的霜得多久能化啊?

看不清外面的感觉很糟糕,她抱紧肩膀缩在座位里。徐远行就叹口气,说我真是欠你的。下车给她打热水去了。

民宿老板厨房里热气腾腾,他正弯腰从大锅里捡包子。那透油的包子手一碰就抖一下,真是诱人。徐远行忍不住抓一个,一口吃进去半个。包子流油,香死人了。

这一香,想起曾不野昨天晚上吃菌菇酱跟不要命似的,就问老板那菌菇酱的做法。老板一听他问,当即来劲了,眉飞色舞起来:“要说我们大兴安岭的蘑菇,那可真是…”

“要么您直接跟我说怎么做呢?”徐远行打断老板。老板就嘿嘿笑了,说:“那你买蘑菇不?”

“买。”

“那我跟你说说。”

老板开玩笑的,他就是一个人在林区无聊,想找个人逗话。前几年这时候山里基本上不来人,太冷,没人愿意来。整座山里空荡荡的,外地人来了很兴奋,本地人却是要憋死了。所以一般这时候他就去市区找老婆孩子了。但这两年冬天,来这的人多了。他舍不得生意,就一个人带着一个会做饭的厨子留下来。

蘑菇酱是厨子做的。

老板就把徐远行带到正在给他们打包大碴子粥的厨子面前,让他好好跟徐远行说说菌菇酱的做法。徐远行拿出手机录音,准备回去再反刍一下。他上学都没这么认真,这会儿为了有病的野菜姐的食欲倒是奋发图强起来。

他出去的时候一手拎着便携暖水瓶,一手拎着干蘑菇。因为还在跟曾不野生气,决定这蘑菇不送给她了。于是先去了自己的车,把蘑菇放到后备箱,这才来到曾不野车上。

车窗上的霜化了一半,能隐约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徐远行给她倒一杯热水,让她先喝了。

老板拎着装好的包子和棒碴粥出来让他们带走路上吃,到了曾不野车边,看着他俩在一个车上,就说:“原来你俩是两口子啊?”

“你们小两口都挺能吃的,这四个包子不一定能够。等我再拿几个去。”

曾不野也不解释,只是对老板说谢谢,还叮嘱老板多拿几个,她比划着说:“这包子我两口一个,至少能吃五个。”

徐远行闻言笑了。曾不野这直接的样子真挺可爱的。这是她最大的优点:她不懂迂回,把任何事都说清楚,绝不吊着任何一个人的胃口。

徐远行挺喜欢她这个劲儿的,也挺奇怪,他消了很多气了。

包子真好吃,就着炒好的小咸菜丝儿,真是人间美味。曾不野没说谎,两三口一个,吃的嘴巴油油的。徐远行在一边给她递纸提醒她擦擦。她顺手接过,抹一把丢到垃圾袋。从某种层面来说,曾不野在徐远行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异性的矜持。

“你不吃啊?”她问他。

“怕你不够吃。”徐远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