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腹诽着,面前忽的晃过一抹淡色身影。
郑禹微怔,抬眼便见世子撂下朱笔,提步似欲朝外。
但很快又停住步子,只拢紧长指,语气沉沉:“你带一队人马暗中护卫,务必保证他们周全无虞。”
郑禹掩住眸中诧色,“属下遵命。”
殿内很快静谧,崔琰重新跽坐于长案前。
提笔蘸墨,再看手边折子,却不觉拧起眉。
枕边教妻,枕边教妻。
可这样一个世子妃,他当真能将她教好?
一滴朱墨倏地滴落洁白宣纸之上,崔琰眸色微暗。
半晌,他撂下笔,扬声吩咐:“来人,备马。”-
云蓝是被采月唤醒的。
睁眼看到床前站着一排毕恭毕敬的陌生面孔,还愣了一阵。
待记起自己昨日已嫁入东宫,她下意识朝床榻左右看去,却是空空如也。
采月从小在她身旁伺候,一下就猜到她的意思,忙道:“世子殿下卯时便起了,这会儿正在紫霄殿等着娘子一同去慈宁宫请安呢。”
“他卯时就起了?”
云蓝愕然,又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采月扶着她下榻:“已是辰时了。”
云蓝吸了口凉气,他竟然比她早起了整整一个时辰,而且他离开时,她竟毫无察觉。
思忖间,采月已扶着她去半人高的铜镜前。
因着待会儿要给长辈敬茶,宫婢特地给云蓝梳了个温婉而不失大气的如意髻。
云蓝的两个贴身婢子采月和采雁也没闲着,一个挑选衣裙,一个搭配饰物。
捯饬了小半个时辰,外间走进一宫婢,躬身道:“世子命奴婢传话,问世子妃还需多久?头一日请安,不好叫长辈们久等。”
云蓝一听,连忙起身:“我好了,你和他说,随时能出发了。”
宫婢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采雁将一根缠丝红宝石簪插入自家主子乌鸦鸦的鬓发,小声提醒:“娘子您还没用早膳呢。”
“你去给我包两块糕饼,我带着路上吃。”
云蓝催道,“快去吧,莫要迟了。”
若是迟了,那规矩比天大的世子殿下,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虽过了一夜,但他不理她的事,她还记着呢。
不多时,云蓝就揣了一包糕饼在袖间,在采月和宫婢的陪伴下,上了轿辇。
约莫行了半柱香,云蓝在东宫门前和崔琰汇合。
他乘坐的世子肩舆是八人抬的,比她的轿辇宽敞不少,且更加华丽气派。
云蓝虽为世子妃,见着他也得下轿行礼——
皇室婚姻便是如此,虽是夫妻,更是君臣。
“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云蓝还记着他昨晚说的话,行至肩舆旁,规规矩矩行着礼。
崔琰高坐在肩舆上,淡淡朝下瞥了眼。
她今日一袭云艳的绯色石榴裙,低垂着脑袋瞧不清表情,但头上那些精美华丽的珠钗在盛夏阳光下闪闪发亮,直晃人眼。
“免礼。”他道:“上轿吧。”
云蓝应了声“是”,往后走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但见那四角垂落的青色幔帐后,一道深朱色的清瘦背影笔直端坐着,因着角度缘故,他的脸遮住大半,只依稀瞥见一道线条分云的下颌,还有脖颈上兀立的喉结。
怎么会有人连下颌都透着一股矜傲?
云蓝嘀咕着,也没再耽误,很快坐回轿辇。
东宫离慈宁宫不算太近。
一路上,云蓝边看宫景,边吃糕饼,时不时也会往前看看。
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