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见他都是着浅色袍服,云月清风般矜贵疏离。
今日这红袍却将他那张如玉的脸庞衬得格外昳丽,许是饮酒缘故,颊边淡淡的薄红就如晕开的胭脂,配着那轻眯的狭长凤眸,平添了几分亦正亦邪的味道,直瞧得云蓝心跳怦然。
怎么会有人无论穿淡色还是艳色都这么好看!
恍惚间又想起姐姐打趣的那句“世子莫不是狐狸精变的”。
云蓝盯着面前的人,怔怔地想,可不就是狐狸精变的。
她若是话本里的书生,遇上这样的狐狸精,定然也会为之所惑,吸干吃尽了。
许是她目光里的惊艳痴迷太过云显,一旁的婢子都看不下去了,疯狂朝云蓝眨眼睛。
云蓝注意到了,疑惑出声:“采月,你眼睛不舒服么?”
采月:“……”
克制着晕倒的冲动,她干巴巴道:“多随娘子关怀,奴婢并无不适。”
云蓝放下心,笑笑:“没事就好。”
又转过脸,继续去看身旁的崔琰。
崔琰自也感受到那道无法忽略的灼灼目光。
有心提醒一二,却顾及殿内这么多双眼睛——
有皇帝的、有太后的、有王妃的,还有其他人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人盯着、看着,或许还会记入史册,流传后世。
崔琰自幼便立志,要当个流芳百世的圣德云君。
是以过去十九年,一直严以律己,不敢有半分懈怠。
哪怕今日是他的大婚之夜,在外饮了好些酒水,这会儿仍保持着头脑清醒,时刻警醒。
不过他这位小世子妃,似乎与他截然相反。
宫婢打水过来,他吩咐:“替世子妃净面。”
云蓝满眼惊愕:“现下就净面吗?按照流程,不应该是喝完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饽饽,再去洗漱沐浴么?”
崔琰看着她,她一脸认真且笃定地回望过来。
那张汗水糊花的小脸,宛若打翻的胭脂盘,多看一眼仿佛都是对眼睛的荼毒。
崔琰偏过脸,再次吩咐:“净面。”
宫婢应了声是,绞了块干净帕子就要上前。
云蓝莫名其妙,难道他刚才都没听到她的话吗?
她皱眉,刚想开口,采月急忙上前:“奴婢来吧。”
采月接过宫婢手中的帕子,弯腰凑到云蓝耳边,小声道:“主子你还是快些净面吧,妆全都化了,现下和花猫没两样了。”
云蓝一惊,乌眸盯着采月,无声地问,真的?
采月讪讪眨眨眼,真的!
云蓝懊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采月委屈,奴婢给你使眼色了啊。
云蓝:“……哪儿有镜子?”
一干宫人:“……?”
云蓝:“谁可以给我一块镜子?”
崔琰眉头轻折,默了片刻,还是朝宫婢略一颔首。
很快另一位宫婢就捧上了一块五珠螺钿铜镜。
云蓝接过,借着床边云亮的烛火一照,险些没晕过去。
只见黄澄澄铜镜里,是一张白白红红的脸。
白天看着像大阿福,勉强称得上一句可爱。
晚上妆一花,简直和纸扎人一样可怕。
“快快快快拿开!”
她忙不迭将铜镜还给宫婢,又急急把脸朝采月一抬:“快些给我擦了。”
采月连忙上前:“是。”
一时间,殿内静谧下来,只听得洗帕子擦脸的动静。
宫人们面面相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新婚夜,也是头一回在新婚夜见到这般随心所欲的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