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沈老爷子被佣人搀去午休,留下一桌子小辈。

大家看似亲热的推杯换盏,话里话外还是离不开沈氏和沈京鹤,就连沈京舟都被爸妈催着支支吾吾说了几句。

沈京鹤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似乎有些醉了,没像和其他人说话时那样周全,只不轻不重地叫他好好学习。

沈京舟最烦人说这些,但对方是他又敬又怕的大哥,只好苦着脸应下。

满桌只剩阮英和沈为谦夫妻俩始终没掺进话题。

阮英早吃饱了,度日如年地等着沈京鹤下桌,自己好找机会冲过去要回册子。她端坐在位置上,喝两口茶便瞥一眼沈京鹤,希望能通过眼神交流,让对方赶紧下桌。

可惜沈京鹤一回眼神儿也没往她这瞥过,悠哉地与身边人笑谈,仿佛完全忘了她这个被他亲自叫来的人。

阮英气闷,捏着茶杯,连灌三杯,好茶也消不了她的愁。

身边沈为谦声线温柔,低声问唐婉:“冷吗?”

唐婉看他一眼,垂头摇了摇。

阮英分神听了两句,恰好这时沈京鹤起身,她余光瞥到,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绕过院落便是书房和客厅,书房客厅和卧房之间,则隔着一整个小花园。

阮英眼睁睁看着沈京鹤从左边的夹道绕到了花园,待她追过去之后,却没看到人影。

她站在原地张望,还没找到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吟吟的:“小英。”

阮英回头,是刚刚还坐在她身边的沈为谦。

阮英停下脚步,心下着急,但还是礼貌应付道:“您找我有事?”

沈为谦依然挂着温柔的笑意,语调恳切:“听你妈妈说,你上次伤的很重,现在都好了吗?”

阮英回,“多谢您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沈为谦笑了笑,清俊的脸上在阳光下绽出几道鱼尾纹,反倒为他更添了一份温柔,“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身体重要。”

阮英回:“是。”

沈为谦看着她年轻漂亮的脸,放轻声音,说:“你二哥一直很关心你,别因为这种小事跟他生分了,我刚刚看他一顿饭朝你看来许多次,应当不是不关心你的。”

“你没事多跟他说说话,认个错,年轻人之间,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呢。”

“你和他感情好,以后在沈家,也有容身之地。你是女孩子,应当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让日子更好过些才对。”

阮英闻言,忍不住皱起眉。

她拧眉看着沈为谦那张温和的脸,只觉得那些保养得宜的细纹和笑意里,密密麻麻都爬满了两个字

封建。

思想改革到现在还没彻底成功吗?

她很不认同地看向沈为谦,“您这番话,说得不对。”

“……嗯?”沈为谦轻眯起眼。

他眼尾狭长,眉目温和,这样轻敛眼皮,别有一股成熟俊秀的味道。

阮英非常直白地说:“您应该多看看书。”

“……什么?”

阮英语气非常认真,非常诚恳,“《女权与女公民权宣言》在 1791 年就发表了,且已经翻译为中文版传至国内,您可以抽时间阅读一番,相信您就不会说出今天这些话了。”

“……”

沈为谦猛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对自己大放厥词的阮英。

阮英毫不避让地回视。

在阮英的价值观里,知学者自立,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全在自己,如果只一味地想要依靠别人,便成了没有脊梁骨的软肉,注定不能长久。

何况沈为谦明知她“失忆”了,却仍要她道歉一个全然不记得过去的人,又怎么能真心实意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