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待她的,我就不会同意把她留给你!”
“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我要带她回家,我要让她入土为安,好好去投个胎,不能让你坏了她的功德,害她来世投身畜生道!你把她还给我!”
谢无镜站在原地,任她骂。
他望着天边明晃晃的太阳,眼里却始终照不进光。
他道:“无论她投身何道,我会陪她。”
他抬步走回寝宫。
李夫人一愣,追着要打他。
李老爷抱住李夫人,刚入不惑的男人,已是满面沧桑,对着谢无镜的背影哀求:
“你放过她吧。”
谢无镜无言。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听见了又是作何感想。
只是宫人皆知,那天晚上,他没有再抱着皇后去花园。
他点着灯,抱着她在窗边赏月,枯坐至深夜。
他忽然对她道:“天,是不是冷了?”
然后将窗关上,抱她去休息。
日子还是这么过。
李老爷和李夫人没能要回织愉,被送回了陵安。
那诡异阴森的魂楼,也在年后建成了。
自然,没能招得来她的魂。
正当宫人都在猜,她们这位又疯又能冷静处理政务的皇帝,下一步又要做什么疯事时。
谢无镜突然要将织愉送回陵安安葬。
朝堂民间无不欢喜,他们的帝王终于走出来了!
正是春日,他们开始上谏选秀之事,想让谢无镜多看看别的女子,尽早彻底放下那个早就死了的人。
谢无镜置之不理。
他说了要送织愉回陵安安葬后,就没再处理政务。
准备好一切事宜,上路往陵安去。
他一路走得慢悠悠,坐在马车上带她欣赏沿路风景,三月十八日到达了陵安。
李老爷与李夫人要陪同安葬,被他拒绝。
他独自抱着织愉上山,入了归一观,不许旁人跟随。
听他要回来,知州已命人提前打扫过归一观。
观中与他多年前离开时,没有两样。
谢无镜带织愉去了经堂,拿出经龛里那本《与道眠》,在道祖像前与她同看。
当看到结局中,小道士还俗,与那位姑娘终成眷属。
他盯着这结局,看了很久很久。
子夜到,他放下书,带着织愉去沐浴、更衣、焚香。
他到院子里,在宽阔的地上,以自身之血融她血肉,画下阵法。
在皎皎明月下,他抱她入阵,点火焚身,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火焰很暖,好似终于驱散那年那日,在山间找到她的寒意。
他拥着她,轻拍她的背哄她:“等等我,等等我……不要丢下我……等我一起。”
火光明灭,如时间轮转,回到她翻进归一观的那年那天。
天好像亮了。
他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
小道长,我住哪儿?
小道长,你有伤药吗?
小道长,可有衣袍可换?
小道长,哪里可以沐浴?
小道长……
……
谢无镜。
她突然唤他的名。
他合上眼,看见那日西域暮色里,她站在窗边对他笑。
那天,她给她爹娘写信,说愿意嫁他。
那天,她第一次唤他的名。
他在朦胧中向她走去,她就站在那儿笑着等他。
愿就此长眠,一梦不醒。
便就此长眠,一梦不醒。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