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次争夺有多刀光剑影,李登殊每次考试的排名永远稳稳卡在300名从没变过。但对比起他每日从早到晚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的样子,这个结果实在是得不偿失了些。那时候李登殊说话还有些慢吞吞的磕绊、再加上后来格林对他开始没事找事的挤兑,很长一段时间帝国联盟内部都在议论,就是公选课靠窗第三排里侧那个亚裔男孩子,是个温吞懦弱的漂亮蠢货。
如果不是经过早先银杏树下第一次会面,更先看到他隐忍和孤傲的话,艾尔自己也很难说能不流俗地提前所有人把李登殊这颗珍珠从沙堆里挑出来。不过还好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还是一眼就把李登殊从人堆里挑了出来,从此回回都有意无意多看他一眼。
他真是幸运。
艾尔把他的手握得紧了些,李登殊几不可察地一笑,而后把他朝自己拉得更靠近了一下。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李登殊轻声道:“那时候我根本……上课多半时候都是在发呆。”
无意再在过去上停留太久,李登殊道:“不过,虽然我对奥涅尔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件事我还是知道的。”
艾尔问:“什么?”
“他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但是现在还留在中盟军校里。”
“自从当年出事之后他就没有执教了,”李登殊淡淡道:“学校给他特批了住所,让他在中盟军校里养老。”
李登殊看了艾尔一眼,出于顾虑,他没把冉斯登留在中盟军校的最大因由说出口。那位中文史老师在乱战之后收集了可以说所有的创伤遗迹,没有回来的人的所有都被他收藏留存起来,静等着或许有一天能被奇迹般地唤醒。
“艾尔,你还记得留在中盟军校陈列柜里你那把刀吗?”李登殊换了个方法暗示道:“那把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大概率就是在他手里。”
想起自己那把刀时,艾尔神情少有的低迷了一瞬。但片刻后他又恢复如常,叹气道:“那把刀——”
刚把旧事掀起一个开头,他们两人就听到远处一声沉闷的响。艾尔脚下一个趔趄,被李登殊及时拉住稳在怀里。顶上的路灯在那瞬间爆闪了一下,脚下地面更是感觉到了一下猛烈的晃动。路边的灯熄灭一盏之后,其余的也都紧跟着灭了下去。淹没在黑暗中的街道两侧探出人们一张张有些惊恐的脸。他们从房屋中跑出来,面有惊惶地彼此探问着消息。
那阵私语声越来越大,化作耳畔的嗡鸣声,而后那声音近乎锐直,化作尖利的蜂鸣。
在人们忽然倒抽冷气的惊呼中,艾尔心有所感地朝他们离开的那个方向看去。黑暗的天空中只有那一处被灼的亮如白昼,火舌吞吐着天空,把那栋不久前容身他们的房屋撕裂为灰烬。
站在原地的两人表情全然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滚浓黑烟飘来的方向。下一秒艾尔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样,发了狠地穿过逐渐聚拢人群朝前冲去。而李登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这会儿巡查还没有抵达,在现场的也只有附近的民众。他越朝着那边跑去,哭声和嘶喊声就越发的大。艾尔原本还抱着一点侥幸在,但随着越发靠近冉斯登的家,那股侥幸就被一点不剩地熄灭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升温沸腾——与周围奔逃的人对比,只有他一个人在其中逆行。等到跑过最后一个转弯,直面那栋夹在中间被烧到垮毁的房子时,他终于遏制不住地腿下一软跌跪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密呛人的烟雾,连带着那股难言的烧焦后的味道,艾尔呛咳不住,到最后趴在地上干呕出声。
汹涌的火势让周围都开始升温,艾尔跪倒在地上虚无地想捉住些什么,但往前撑起一点,却又听见什么细微的声响——似乎高处有人朝他扔了什么东西,骨碌碌朝他滚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