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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就拉倒的假眼都被特意地用棉布仔细清洁过。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搭健在古楼二楼西侧的高台,老爷子将一双手轻轻搭在木质的栏杆上, 一双秃鹰一般的眼阴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来宾。

“诸位。”他沉声开口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像是被砂砾蹉跎过的岩石,有些刺耳。

“时光悠悠,又是一年春秋。”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酒盅。

“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人来人往亦是常事,求不得。”

在老爷子眼神的示意下, 童佐拍开一旁被泥封住的酒缸, 从中斟了一杯到他手中的酒盅里。

清冽的酒水混合着些微的泥土,倒影着从楼顶灯笼中透出的红光。

“且敬各位。”老爷子一仰头,一整杯酒就被他那么灌入了喉咙。

随后这酒盅被老爷子倒置过来朝着在座的各位展示。

这酒盅边缘虽然湿润,但不落半滴。

“愿明年再聚首,莫再新人换旧人。”

他话音落后, 童佐便安排人将这坛酒搬了下去, 分到每一桌上。

满楼人鸦雀无声, 一些位于老爷子视线死角的人则是面面相觑。

你要说这老爷子不知道洪天赐的死因, 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今天说的这些场面话自然就带了些其他的含义。

简而言之, 这次先盖棺定论, 不再追究,但下次不可以。

一楼的绝大部分人其实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但总想着只要假装不知道,到头来总会有一个结果。

要么老爷子一直被瞒在鼓里,西去之后由下一位“洪老爷子”掌管大局。

要么洪天赐东窗事发,然后当即上位。虽然这样做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奈何人家拳头大,别个家全加起来才勉强能跟这家掰掰手腕。

所以装傻是最合适不过的结果。

反而是二楼的各家没什么反应, 甚至有几家直接对着吴芸所在的方向拱拱手以示真正的祝贺。

若是论揣摩老爷子的心思,要是吴芸排第二,怕是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排第一。

什么兵行险着,其实都是草蛇灰线伏线千里早有预谋。

所以单凭人家回来不到一年时间就有这个心气与胆量,这里就值得有她一个位置。

吴芸在接过酒杯的同时,特意往楼下的几个方向瞥了几眼。

单凭借这几眼,不知道今晚得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了。

*

这除夕大宴选在这里是有讲究的。

至少这家九点的上菜顺序和菜品类别就能看出些门道。

先是凉菜,然后热炒,刀工精美的海鲜大菜与烹饪得当的时令鲜蔬交替呈上桌来。

至于燕窝之类的补品则是一人一盅,两口的分量把握得刚刚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在后厨的锅里应该还吊着清汤与浓汤,等到前边的菜被消化完之后会与甜品一同奉上。

若是换成其他人与吴芸同座,怕不是要心惊胆战地小心着,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或者举止不得体惹得这位旧日新贵不满。

可蒲千阳却没有这个压力。

有什么罪过是比把人家儿子差点送进虎口更严重的呢?

又有什么挡箭牌是比被人家儿子当成独一无二之人护在心尖上更有力的呢?

所以他吃得超级自然。

真香。

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啊。

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的劳动成功。

更香了。

那边吴芸看着蒲千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