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路安静、没有给随自己来的老妇人造成太大压力的厉王感到马车慢下,这才开口道:“我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
与他同处在一个空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陈松意听见他的话,抬起了头。
厉王望着她,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桃花眼配上完美的眉骨与斜飞入鬓的眉,即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也像在熠熠生辉。
“刚才我邀请老夫人来,原本做好了要耗费口舌的准备,没想到老夫人答应得这么干脆,可否告知原因?”
陈松意也知道,依照自己这个身份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方才她确实犹豫得太短、答应得太快。
眼前这年轻的王者是天生的领袖,明明应当已经习惯提出邀请,就会有人为他赴汤蹈火——
边关的将士如此,她第二世的父兄如此,她自然也是如此。
——可他还是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尽管意外,陈松意还是慢慢地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我看贵人第一眼,就知道贵人身上牵系着天下万民的性命,您要做的事,自然是很重要的。我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没什么可求,既是贵人开口,我就必定会应。”
她的话音落下,回春堂就到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厉王殿下没有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虽然她的语气是平静的,但其中蕴含的东西之炽烈,却不逊于他麾下天罡卫的赤胆忠心。
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才从那种被震撼的凝固中脱身出来,觉得道谢在这时候似乎也不合适,于是颔首道:“我明白了——到了。”
第 159 章
当那位年轻的贵人走进回春堂的时候, 温大夫几乎以为自己沉浸医书,忘了时辰。
否则怎么会感觉面前的人才离开不久,就又回来了。
“温大夫!”少掌柜提醒他, 然后先迎了上去。
温大夫也放下了医书, 来到几人面前。
在少掌柜与这位贵人说话的时候, 温大夫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后那位老妇人身上。
因为她跟这对主从的气质看起来太不搭, 所以温大夫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温大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松意却并不担心他看破自己的伪装易容。
只听厉王殿下同少掌柜说了两句话,然后一行人就朝二楼去。
少掌柜想带路, 温大夫却道:“我去吧。”
尽管听这位贵人的话,他这次是请了位有些神异的老夫人来给病人看一看, 可作为接管了病人的大夫, 秉承负责的心,温大夫也觉得自己应该在场。
少掌柜如释重负:“行,您去吧。”
在贵人面前怪有压力的, 他退位让贤。
雨势转小的雨声中, 陈松意踏上了楼梯。
中午在回春堂遇到他们的时候, 厉王跟温大夫正是从二楼下来。
现在, 她终于也有机会一见二楼的病人。
四人一进去,就见到守在里面的两名天罡卫。
两个青年立刻行礼, 然后看着殿下带人绕过屏风, 走了进去。
见到躺在榻上的人第一眼, 陈松意就不由得脚下一顿。
她经历过战事,也经历过围城, 见过各种伤势, 也见过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百姓。
可他们当中没有哪一个像榻上躺着的人一样,从里到外都是千疮百孔。
明明正直壮年, 身形却消瘦佝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萧应离也停住脚步,对她说道:“这是杨副将。”
榻上,看着像在昏睡的人听见他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对焦,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