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显然也认出了他,松了口气,一五一十地解答起来,他们这群人本来是互相学三视图,然后慢慢交流,后来交流多了就发现不少人都认识点字,就是认得字少。
但是这么多人加一起,生字也不少了。
而被工部官员教学后,他们觉得认字多有好处,就想着你教我点字,我教你点字,多识字也有好处。
如果是以前,笔墨纸砚的就足以让他们的想法破灭,毕竟耗费太多,哪里有那个钱,可是有了羽毛笔,他们本身就是匠户,做支普通的羽毛笔还是没问题,墨水的话,这么多人凑一凑,用最便宜的墨水也够了。
至于纸,买些边角料的纸也行,这些纸是些碎纸,用来写毛笔字的话写不了多少,可是羽毛笔的字小,认字写字也能用。
砚台也是随便找的,不讲究那么多。
就这么粗糙地开始,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工匠加入其中,毕竟工匠中还有不少是雇佣来或者服役来的,哪怕自己学认字没有太多的好处,可回去后也能教给孩子,说不定孩子就走上了读书路呢。
“不承想竟有如此多人有向学之心?”皇帝感叹。
他一直以为教化兴学是要从礼部,到国子监,再到各地书院,再不济也是太守县令,那才算是兴教化,可现在,工匠努力认字,这也是在教化。
听他这么说,工匠笑了笑,没说话,皇帝从他这个态度看出什么,追问:“怎么,还有人不向学吗?”
“那也是有的,干活这么累,干完倒头就想睡的也有,只是大家都在学,你不学,脸又有点挂不住。”
“还有些工匠是有同乡的,到时候服役结束回乡,别人带着一股子墨水回去,能教娃儿识字,你什么都不会,那回去多丢脸啊,再说在外面识字交束脩也不便宜,在这就累点,咬咬牙也能挺过去。”
在场的官员听得有些沉默,有几人想起推行教化的困难,当时他们还奇怪,怎么百姓就是不乐意让孩子读书,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钱、时间、精力,这些不解决,兴学遥遥无期。
皇帝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困难,不由得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这些工匠难得,看向工匠们的目光也很温和,这些工匠若是回乡,那一个个的都是兴学种子啊。
不过这些工匠的表现越好,就让皇帝对另外一件事越发恼火。
礼部尚书接下兴学教化的政事也不算短了,却一直没有什么成果出来。
每次问的时候不是说民生凋敝,无力兴学,就是说百姓愚钝,目光短浅,无心向学,怎么都有借口。
他也觉得难办,便没有怎么追问。
可现在看来,不是难办,只是对方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然这工部在兴学教化上都做出政绩了,怎么礼部还一点进度都没有。
皇帝直直看向礼部尚书,轻描淡写地问了出来,皇帝记忆力很好,将礼部尚书找的那些借口一条条地说了出来,礼部尚书听得一头冷汗。
礼部尚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工部的地盘被背刺,嘴唇微动,只能说出一句臣有负圣恩,望陛下恕罪。
有官员想帮礼部尚书说话,可看过工匠学习的画面,礼部尚书的那些借口实在是太勉强了。
这也快半年多了,一点成果没有出,确实说不过去。
要是没有工匠这些事,那还没什么,可现在这一对比,场面简直惨烈。
面对礼部尚书的请罪,皇帝一言不发,反倒是王五被礼部尚书的话吓了一跳。
陛下?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刚以为的大官其实是皇帝,手脚开始发颤发软。
而离得远的工匠并没有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只是看礼部尚书跪下请罪,以为是出什么事了,有些担忧地看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