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秒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哪,他一下半坐起身,手里捏着软塌塌的被角,后知后觉地往四处打量。只是这里除了装潢有些童稚外,基本上就是医院里最常见那种小科室,墙边坦荡荡立着些他不认识的医疗器械,看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最里侧的推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湿润的微风带着山林野气一股脑灌进来,带走了房间里关久后的那点滞闷,呼吸都轻快好多。

房门外有人说着话走近,云罗回头去看,正见推门而入的宋晏程。那人刚接完电话,抬眼见他醒了,握着手机走到他床前,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问:“睡得好吗?”

云罗小声嗯了一句,惦念自己还占着别人的床,正要掀开被子下去,动作间却感受到一点异样,揭被角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怎么了?”

察觉到那点迟疑,宋晏程半蹲下身,视线正好与坐在床沿上的他齐平。云罗还没想好要怎么作答,就见那人动作自然地拎起摆在一旁的鞋,一手握住他的脚掌替他穿了起来。

浅蓝短袜裹住的脚趾不安地蜷了蜷,却不敢整个都往后缩。

明明是正常男孩的尺寸,一被握在那人宽大温热的手掌里,尤其衬着那截裸露出来的莹白脚腕,就显得好像幼稚了好多。

云罗忍住这股熟悉的不自在感,趁那人低头没注意,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点凉凉的。

他又转而摸摸手臂,后腰,身上各处都睡得很暖。只有肚子上有一点凉意,像是小时候睡觉不乖踢了被子。

一时不察,宋晏程已经给他穿好了鞋。那手掌不知什么时候也顺着小腿爬了上来,探进云罗忘记拉好的衣服下摆,覆上了微凉的小肚皮,烫得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那人早就在等他抬头,正好前倾啄吻上去。

还在别人的地盘,宋晏程没要他张嘴,只堵住他唇瓣结结实实地吻了好几下,扑面而来的雪松气息亲得云罗昏头转向。等他们唇齿相离,小腹一团也正被捂得温热了,只比他脸上的温度低一点点。

“发什么呆?”宋晏程仍若即若离啄着他唇角,一双手臂紧得像是要把他从小床上直接抱起,“还想睡就回家。”

云罗勉强侧过脸,平复了一下吐息,嗓子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可医生之前说,还有几个项目没做完。”

“你记错了。”宋晏程声音很冷静,又在他唇上亲一下,“没有了,我们回家。”

云罗就这样懵懵然地被带来,又晕乎乎地离开,连那个医生的面都没有再见。

宋晏程不提检查结果的事,他也不知该怎么问,总归不是他自愿想来的。出了电梯,司机仍在地下车库等着,两人上了车,又沿宽敞的林道慢慢开了回去。

宋晏程也像来时那样一路划着车上的平板,中途接了几个电话,看累了就牵住他手指捏一会儿,解压游戏似的。

他动作隐蔽,云罗也没法明面拒绝,只是看会儿窗外的绿林,也要回头看看司机,总怕不小心被发现了什么端倪。

毕竟这张俄裔面孔实在显眼,让他很难不去联想对方和宋晏程父亲的关系。

商务车在山腰上兜几圈,穿过几片深林,渐渐驶离了荒无人烟的郊区。路上熟悉的建筑一点点多了起来,云罗安安静静端坐着往外看,知道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路过学校,回到宋晏程的公寓了。

但事实却是,刚驶进市中心繁华的商圈不久,车子就在路边慢悠悠停下。旁边一家灯光敞亮的面包店里走出一名侍者,衣冠楚楚地举着托盘迎了上来。

车窗玻璃适时降下,云罗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数个印着熟悉logo的纸袋,愣了一下才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