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这条长长的走廊继续往前走,除了偶尔出现的几个医疗人员外,一路上都没看见有穿着病号服的其他病人,也没有家属样的人在走动。

整座医院安静得就像……被空了出来。

肩膀忽然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云罗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进了走廊尽头。唯一一扇办公室大门闭得严紧,正端立在他面前。

宋晏程扶着他左肩,一只手径直越过他扣门。笃笃两声,云罗还没看清外面墙上嵌的那排字母是什么,就听里面紧跟着传来一句“请进”。

是个女人的声音。

宋晏程收回手,不再动作。云罗和他对视一眼,心跳鼓鼓,自己拧开了门把手。

里面靠窗的位置摆着张宽大的办公桌,和周围墙面一样俱是纯白。桌侧坐了一个着白大褂的女人,正低头誊抄着什么,一头微卷的浅褐短发轻轻晃动,很是专注。

旁边有张空置的小床,四面围了好些他看不出功用的医疗器械。云罗又开始紧张,手指往旁边虚虚一握,却什么也没抓到。

见人进来了,那女人抬头,从黑框眼镜下飞快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不易察觉地在季云罗身上多停一瞬,又继续低头书写,嘴里平静无波地招呼:

“你好,小季先生。”

她说的是中文,咬字却带着点俄式发音,听起来有点拗口。云罗看清她的脸,愣了愣才小声接口:“您好。”

不大的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医生仍若无旁人唰唰写着。云罗等了半晌,忍不住想回头看身后的人,就听她咯噔一声盖上笔帽,桌上的记录本也草草合拢,收进了档案夹里。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早点。”

医生扫一眼开着的电脑显示屏,点点鼠标,这才忙完起身,拿起衣帽架上的白大褂一边往胳膊上套,一边朝云罗笑了一下,原本严肃板正的面孔似乎柔和了很多。

“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走吧,你的检查全程由我负责,你哥哥可以在这里等你。”

“或者……”她理理自己外翻的衣领,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仿若无心地提了一句,“你想要他陪着也可以。毕竟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云罗果然乖乖回过头,看向宋晏程的眼神里有忐忑和不知所措。他还记得上午宋晏程哄他来时说的话,那人进来后却一直没做声,此时也只看着他不言语。

他不确定那个承诺是否仍有效,有点心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醒,憋了半天,只结结巴巴憋出一声试探的“哥哥”。

宋晏程嗯一声,揉揉他的后颈,低声说:“都安排好了,没其他的。别怕。”

那神态语气太自然,真担得起那声哥哥。医生扯扯唇角,在云罗看向自己时上翘成一个微笑的弧度,温和道:“不用担心,好吗?很快就结束了。”

女人话是这么说,但青少年体检的项目其实不少。加上检测科室多不相邻,一个个楼层挨个转下来,不知不觉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还是看在不必排队的份上。

又一次等电梯的时候,他们偶遇了另外一队医疗人员,这也是云罗在这遇见的第一个病人虽然是躺在担架上的,草草包扎的绷带内还隐隐渗着血,怎么看都不太妙的样子。

年少失怙的经历让他怕血,云罗只匆匆扫了眼,很快移开视线。殊不知旁边随行那人的目光也紧跟着落在他脸上,打量片刻后,原本阴鸷的眼神渐变得赤灼,像秃鹫盯上一团肉食,带了点跃跃欲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