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语气艰难地说。
他当然不?是没有脾气,也不?是不?会生气。有人轻轻松松一句话毁了他的一生,他怎么可能?没想过报复回去?
但岑康宁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太难。
对?方跟自己?出生起就有着极大的差距,他见过这世上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就算是举报,诉讼,对?何?明博这种人来说,又能?怎么样?呢?
哪怕把何?明博的父亲也牵连在其?中。
可何?家这么多年的积淀。
且不?说做不?做得到?,就算做到?了,这需要付出多么大的精力?
岑康宁在打工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拾荒老人。
老人年纪大了,每天顶着风吹日晒,在街道上捡瓶子。
岑康宁见了后不?忍心,经常把一些瓶子跟快递箱攒下?来给他,老人每次都会说谢谢。
岑康宁觉得奇怪,老人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完全?没有口音。甚至他也识字,会使用奶茶店里的小程序。
这样?的老人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呢?
直到?一天,奶茶店的老板娘告诉他:“他啊,可怜人。本来是小学里的教师,工作体体面面,可惜脾气倔,非要跟校长对?着干,告校长偷他荣誉。”
“这种事情就让他偷嘛,毕竟人家是校长,他不?,要告,要讨个公?平。结果就是丢了工作不?说,还闹得孩子都跟他决裂。”
岑康宁大为震撼,问?老板娘:“那?他告赢了吗?”
老板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赢了啊,校长赔了他三千块钱,在报纸上发了道歉。”
岑康宁正要说赢了就好。
老板娘却话锋一转:“可赢了又怎么样??打官司打了十多年,校长早就退休了,跟家人一起搬走国外过得逍遥自在,他呢?剩下?什么?”
那?天下?午岑康宁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上公?平与尊严那?么不?值钱。
只值三千块而已?。
后来有时候再见到?那?位老人,他会想,老人后悔吗?用自己?的一生来换一句道歉,到?底值不?值得?
岑康宁始终没得到?答案。
因为他不?忍去问?。
后来又过了两年,他再路过那?家奶茶店,跟老板娘聊天叙旧的时候,说起这位老人。
“他呀,去年死啦。”
岑康宁心头蓦地一紧,正要惋惜。
老板娘道:“倒是一如既往地犟种,临走前把老校长也带走了。”
“……”
后来岑康宁又多方了解到?这件事的内情,原来是校长回来探亲,酒局中提起这桩陈年旧事洋洋得意?,交代自己?曾经的属下?“照顾照顾”老人的孩子。
老人这辈子最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为了告校长,耽误了孩子的童年跟教育。
后来孩子也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可校长毁了他一辈子不?说,竟然还要对?他的孩子下?手。
得知这件事以后,已?经是孑然一身的老人那?天喝了半瓶白酒,拿着一把水果刀上了校长的门……
岑康宁其?实从没觉得自己?的尊严跟公?正比好好活着更重要,何?明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出手,岑康宁都可以选择忽略。
反正他这样?的人,从出生开始不?是注定就要受委屈的吗?
可祁钊不?一样?。
祁钊不?该受这种委屈。
他的注意?力应该只放在他感兴趣的领域,视线中是最新的实验数据;他的苦恼应该只是该怎么教给学生自己?只要看一眼就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