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板上电压不稳的白炽灯,他终于放松身上的肌肉,懒懒散散地抱过虞浅,说道:“我都有点饿了。”
虞浅看着他:“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买点牛鞭韭菜什么的补一补。”
“你要想的话也行。”颜航乐了。
“操,算了。”虞浅也跟着笑了,“我可不能跟你研究怎么摩擦生火了,老骨头受不了。”
“别耿耿于怀了。”颜航在被子里的手把他往自己怀里又揽了揽,“等天亮了我给你上药。”
虞浅叹了口气。
他的心太软了,软到有时候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一个拿得出手的闪光优点,还是一个会在将来某天让他狠狠栽跟头的致命缺点。
“别给我跪。”颜航嗓子发酸,声音发哑,“你要是真有良心,老颜和老宋在金宝山陵园里葬着呢,去他们坟前跪,跪到他们原谅了你再说。”
“好,好。”虞深点头如捣蒜,“一定去。”
“你被抓起来,蹲了六年大牢,不见天日。”颜航眸光一凛,突然说,“我问你,你恨老颜吗?”
虞深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摆手道:“不恨,不恨,我怎么可能恨,我知道警察是在帮我,把我送进去改造那是在救我,我当时要是继续跟着老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恨。”
颜航不置可否,短暂沉默着,只是用余光瞄见身侧的虞浅,他男朋友所有的表情都在说明他此刻的紧张,唇瓣抿成细线,打量着想知道颜航对这个回答满意与否。
“既然有这份自知之明。”颜航换了个站姿,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叹出,认命一样闭了闭眼,“那就好好活吧,这回活的有点尊严,也算是对得起老颜救你这一命。”
“好,好。”虞深听懂他的话外音,像是终于求得了大赦令牌,热泪当场滚落,差点再给颜航跪下,“我一定,我一定,我答应你,谢谢你小颜,愿意原谅我,谢谢。”
颜航慢慢从虞深脸上收回视线,此时此刻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他身体里,好像各自为政,随时能把他扯成碎片。
恨吗,当然恨,还恨,永远都恨。
想杀了他吗,巴不得,巴不得把这人送到地下去给老宋老颜磕头赔罪。
可是想给这么个生在九堡铺,身不由己挣扎求生的可怜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也想。 “嗯。”虞浅微微扬起脖子,长发从肩膀滑落,“牛逼吗?”
“牛逼。”颜航再次拿回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虞浅搓了搓手指,雨水溅起路面,湿了他的鞋,他也没大在意,目光无意扫过自己手腕上的纹身,忽然又像以前很多次那样,情绪忽如其来,上一秒还惆怅无边,下一秒,又弯起眉眼,肩膀轻轻颤着笑起来。
他神经病一样抬起手,手指轻轻拂过颜航后脑上的短发,揉了揉。
“因为寂寞啊。”虞浅拢了拢笑容,叹了口气,“因为不想再过这样潮湿烂透的日子,因为也想有一天能有闲有钱去看一眼海,因为真的很想要个家啊,小孩儿。”
颜航咬着最后所剩不多的那一截烟,从刘海碎发之间看向虞浅。
他们坐在同一把雨伞之下,好像在这么一刻隔绝了一切。
雨雾朦胧,雨后春泥潮湿混着台东满城花香,因为伞面挡住街心花园唯一的一盏路灯,颜航已经不大看得清虞浅此时的样子,唯一能看到长发后这男人流畅漂亮的下颌。
“你在心疼我。”虞浅看着他的眼睛。
颜航避开视线:“既然看出来了,何必说出来,留点面子不是更好。”
“你应该恨我。”虞浅语气很轻,朝他凑得更近,肩膀相贴。
颜航以为他是想从他唇间拿走最后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