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太监所说,马九此人极为抠门,明明是一个皇庄的庄头,吃喝用度都是尽够的,偏偏人节俭极了,据说他用带线的大头针穿过咸鸭蛋,舔着线绳上的咸味吃窝窝头,一个咸鸭蛋吃了整整一年。
他不仅对自己抠门,对身边人也是这般舍不得花费银钱,据说他前头那个媳妇是病后舍不得花钱买药,最后被活生生熬死的,还留下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后娘手里头讨生活。
刘太监还额外透露了一个让人不得不警醒的信儿,据说马九后头娶的这个是正院康嬷嬷的内侄女。
这样的人哪配给主子办事,于进忠瞥了一眼马九身后跟着的沉默男子,拉着马九一同坐在车辕上,二人称兄道弟,马重五还被叫过来磕了一个头,认了于进忠做干爹。
距离不算太远,二人还没叙完话,十三爷的府上就近在眼前了,于进忠拍了拍马九的肩膀,道,“马老哥,我就先进去了,照顾好咱儿子”。
他是个太监,不用忌讳,内院自然是可以进的,况且,他还代表了耿清宁的脸面,可以到福晋主子跟前磕个头。
马九笑眯眯的目送他进去,转身就唾了一口,“狗仗人势的东西”。
还是以前好啊,弘晖阿哥在的时候,正院势大,谁都得喊他一声‘马爷爷’,如今这样一天阉狗也配与他称兄道弟了。
一旁搬着东西的马重五深深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转身沉默干活。
二门处,兆佳氏的奶嬷嬷已经恭候多时了,一路引着于进忠进了内院,兆佳氏已经被人扶在榻上靠着了。
于进忠心中念头转的飞快,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十三爷府上的小阿哥都是由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若是十三爷有个好歹,这位无子的十三福晋可就要一辈子在瓜尔佳氏的手底下讨生活了。
于进忠撩起袍子跪下磕头,满屋子的嬷嬷丫头一窝蜂的涌上去将他搀扶起来,还给他搬了个绣凳,硬要将他摁在座位上。
于进忠面上带笑,讨饶了几句,脚下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兆佳氏强撑着坐起来,又吩咐左右叫人赏他,一时间屋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于进忠重新跪下,“我们主子说,外头天热,瓜果蔬菜不好买,正好府上的庄子有多的,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还望福晋别嫌弃”。
兆佳氏不在意这些东西,她出身镶白旗,家族虽不太显赫,但阿玛马尔汉是吏部尚书,给了她不少嫁妆,若是只有她自己,一辈子也吃不完。
于进忠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头也没抬的继续说着,“我们主子说,给您府上送五个月应当尽够了”。
为何是五个月,不是三个月或是半年,又或是一整年,难不成……
兆佳氏坐直了身子,满面的青灰都散去不少,脸上出现一丝激动之色,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这么久了,没有哪处肯给一句准话,她几乎已经万念俱灰了,如今得了这样一个好消息,实在难掩激动。
于进忠多的话也不敢多说,况且,他本身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传话的。
兆佳氏紧紧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摆摆手叫人拿荷包给他,“替我多谢、多谢谢你主子”。
她求爷爷告奶奶这么久,终是从四伯府上得了一句准话,虽说这位当下只是个格格,但能帮她的,就是好的,已经顾不得论出身了。
于进忠得了赏,是个极为莹润的玉石扳指,看上去价格极为不菲,他将荷包塞进怀里,又掏出块银子扔给跟在骡车旁行走的马重五,“乖儿子,去买点好吃的罢,瞧你瘦的,干爹看着都心疼的慌”。
马重五瞥了一眼双眼直冒精光的亲爹,默默的将银子塞进怀里,“多谢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