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他的车间里瞬间敞亮,接下来就是设备的重新整理,考虑到一开年要做线上的生意,都是限时发货的急单,宋洲又添了十组罗拉车,总共三十五台缝纫机全都一字排开放在朝阳的那一面,光线和通风都会更好。

老赖之前的厂虽然是全流水线,但为了节约成本,做的鞋子工艺也简单,打包的资产里并没有前邦机。宋洲连夜叫温州机械厂的朋友自己开货车送了两台新机过来,高云歌正站在其中一台边上。

高云歌久久驻足。

在鞋厂,二手设备的性价比才是最高的,缝缝补补都还能用。本来用前邦机的鞋厂就不多,他来来去去过那么多的厂,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货真价实的新机。

宋洲原本跟在高云歌身后,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看着他抚摸这台蓝白相间的设备,动作柔和得不像是在触碰冰冷的钢板外壳,而是小动物毛绒绒的身体。

前邦机的操作台呈倒三角,再加上一系列的管道和五颜六色的按钮,远远看去还真像科幻作品里的大型机械宠物,需要用润滑油和鞋子喂食。

高云歌像个在超市里执意要伸手进米堆的孩子,宋洲还在他边上呢,他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摸这只异形宠物的嘴。

白钢制成的抓架冰冷锋利,但为了完全包裹住放入的鞋头,这张嘴里的牙齿是松动的。高云歌的手指划过那一圈牙齿像拨动一圈琴弦,又拨了一圈,他没好意思再玩,才把手背到身后。

宋洲看着他贴着羽绒服的手,腕口处的内衬毛衣起球,手背厚实,张开时指骨的皮肤微微皱起,握紧时绷紧。

那是一双触碰到劳动工具就会爱不忍释的,劳动者的手啊。

那双手又在高云歌的身侧晃荡,随着他在车间里轻快地走动而摇摆。宋洲跟在他身后,一时竟抬不起头。

眼前闪现过三年前的高云歌穿短裙,留长发,在酒吧的舞台,在live house的卡座。金钱和物质对那样的他来说在那样的环境里唾手可得,他脸上永远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不说话,从始至终都带着游离在外的疏远。

反倒是宋洲很偶然地在朋友的工厂里看到他,才意外地发现他其实很爱笑,很开朗,也很热心。

是那种反差,才让宋洲真正对高云歌产生兴趣,并被激起了好胜心,好像……好像只要自己能够征服那么明艳的高云歌,就能汲取到他身上昂扬的生命力。

宋洲为当时的自己感到羞愧。

“明明这才是真正能让你快乐的。”宋洲一句喃喃自语。

高云歌听到了,又没听清,先是扭头,露出茫然无所知的表情,然后转身,在流水线的起点,缓缓朝流水线尽头的宋洲走过去。

宋恩蕙临走前把流水线的烘箱刷成不同的颜色。

随着高云歌走近的步伐,那道长流水线从汹涌的红,变成漫长的黄,再到最终宁静的蓝。

像古老故事里的先民离开为奴之地,穿过红河,踏过荒漠,来到宋洲面前,那里有神明许诺的奶与蜜。

那里也有宋恩蕙小时候杜撰的故事。

在那段从文成山区回温州市区的路程上,民间传说里的仙女,山野的精灵,无人问津的幻念,全都在这一刻,化为宋洲眼前具象的高云歌。

“……我是说LostNi的意思,”宋洲捧起高云歌的脸,仔仔细细地记住眼前的真实,“失落的你,会在这一刻,回我身边来。”

高云歌露出一个生怯又不至于羞涩的笑。

我不懂这些英文的,他怪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觉得自己煞风景。

但他喜欢听宋洲如诠释一段浪漫的花语般,给洛诗妮的名字加上注释语。他喜欢听宋洲讲英语,不管是唱歌还是日常用语,他喜欢这个倾注了宋洲磅礴的爱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