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安没有回答岱青提出的安乐死，但借着衣服，告诉了岱青他的选择。

痛归痛，可每天睁眼可以看见岱青，这样，他也觉得很幸福，他答应了岱青，要多陪岱青一天。

岱青垂下眼眸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里应了一声：“好。”

巴特尔将鱼汤倒进了碗里递给了岱青：“岱青你来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好。”岱青取下了宋岳安的吸氧管，接过碗语气轻柔至极：“宋岳安，我们吃饭吧，吃完饭再缝衣服。”

宋岳安喝下了岱青喂来的一勺鱼汤，却在喝下去后，立马就想吐出来，他现在喝不下肉腥味的东西，哪怕这个鱼汤去腥已经做得很好了。

岱青快速伸过手抵在了宋岳安的嘴边：“喝不下就吐出来，没关系的。”

宋岳安摇了摇头，努力咽了下去，喉管中吞咽东西的困难现在更加明显，每吞一次，喉管连着胸腔都泛着疼。

巴特尔见状赶忙将南瓜糊倒进了另一个碗里递给了岱青，巴特尔也眉头紧皱。

胃癌晚期患者很多都不是疼痛导致直接死亡的，而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病人被饿死。

宋岳安单靠几口素食糊糊，完全没办法支撑身体的消耗，只能靠大量的氨基酸和人血白蛋白的营养针。

虽然是能补充营养，但毕竟吃下去的东西是肠道吸收，可以更好的补充营养，输进去的静脉营养无法长期替代肠道营养。

宋岳安强忍着难受又咽了几口南瓜糊，不过五六勺就吃不下了，吃完反而更加虚弱了起来。

岱青没有再劝宋岳安多吃几口，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宋岳安再多吃一两勺就会全部吐出来，宋岳安已经尽全力去吃了，岱青低着头给宋岳安重新插上了吸氧管。

吃完饭，宋岳安又拿起了针线，手指已经抖得愈发厉害，但现在不做完，宋岳安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做了。

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未知数。

他的病情总是反复严重，每当好一点的时候，就会更加严重，还真应了在西园寺抽签抽到的那句“千苦万苦总成空”。

病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巴特尔默默的收拾着碗筷，偶尔抬头看看两人，叹息声被压在了喉咙里，巴特尔收拾完东西就起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两人独处。

岱青给宋岳安按摩着腿部，手掌下的皮肤变得干燥，癌细胞的扩散和营养不良让宋岳安的腿部变得有些浮肿，脚踝处肿了一圈。

导致宋岳安上厕所站立久一点都难受，岱青想进去扶着，可宋岳安不让，坚持撑着扶手架自己上。

巴特尔提出过用便盆尿壶，但宋岳安也不愿意，那是宋岳安最不愿让岱青见到的模样。

瘫在床上，浑身恶臭，这样的模样岱青能晚见几天，就晚见几天吧。

“岱青。”宋岳安缝完最后一针的那一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一松，外套滑落至腿上，他疲惫的将全身靠向床头，嘴角却泛起一丝满足的笑意：“好了……穿上我……看看吧。”

岱青拿过外套压制着情绪笑了笑：“真好看，这是我最好看的一件衣服，那件Burberry风衣是第二好看的。”

岱青快速脱了黑色卫衣，光着上半身套上了这件深灰色西装外套，像收到那件Burberry风衣时一样，昂首挺胸在宋岳安面前转了一圈，得意的说道：“好看吧？我穿什么都好看。”

宋岳安也如之前的夸赞一样，眼睛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好看。”

“嗯，你也好看。”岱青在宋岳安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要舍得穿……宝贝。”宋岳安大喘着气：“我不苦……很幸福。”

有岱青在身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