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知道,前天夜里那不知哪儿来的仙人套在左金吾仗院上空的大麻袋,乍一看挺唬人,那些金吾卫便赶紧报到圣人那里去请赏去了。”
“可是啊,到了那夜里,该有的声响还是有。但是你也知道,宫中的习惯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圣人正在欢喜着,谁愿意去给泼一瓢冷水?”
“所以那大麻袋转天就被撤下来了,可是谁也不吱声,就当那左金吾仗院再也没有怪事发生了。”
全善挠了挠头:“那功劳岂不都给了套麻袋的那人?这好像不大公平!”
姚三惨笑一声:“公平?你人都在这宫里了,怎么还这么傻,想着什么公平?”
“你瞅咱们,干重活从早干到晚,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但是薪俸只有那么点,伙食也只有那么点。你再瞅瞅仇宣徽使,王总管他们……”
全善默默听姚三抱怨,也不敢插话:他入宫不过混口饭吃,保住自己这条贱命,免得连累家里。姚三说的那些,他其实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谁曾想就在这时,姚三忽然偷偷地问:“小善,你想不想溜进左金吾仗院去看看去?”
全善吃了一惊,反问:“为啥要去那里?你自己不也说了,金吾卫不让进吗?”
姚三却一脸神秘:“比起那个套麻袋的,我上次听说诡务司的说法可靠谱多了。”
“诡务司的人说,在那里能莫名其妙地听见过去的人声,是因为‘历史的叠放’!”
“‘爹慌’?你爹才慌了呢!”听人提起他家父母。全善不乐意了。
“不是不是!”姚三急了,忙伸出两只手,给全善演示:“这是现在咱们看见的左金吾仗院,这时过去的人看见的左金吾仗院。这两个叠在一起——”
姚三将他的双手“啪嗒”一叠。
“咱们不就也能听见过去的声音,这有什么好慌的?”
全善听了,竟觉得颇有点道理。
“但按你说的,不就是听个响儿吗?为啥还要摸黑去那里?”
“你傻啊!”姚三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全善的肩膀,“你想,现在的左金吾仗院就是个空院子,但过去它不是啊!我可听宫里那些爷爷们说,咱大明宫中,过去可富着呢,到处贴着金子,地面上铺着的都是玉石,随便捡捡,就能捡着些好东西。”
“如今这左金吾仗院都和过去都叠在一起了,咱去捡捡,万一能捡到过去的好东西,那不就发达了?”
全善想想还是不大对劲:“可是那院儿里传出来的声儿,听着就挺吓人的。我听我师傅说过,那时宫里死了好些人呢!”
“嗐!”姚三根本不在意,“刚出现那异状的时候你我不也在场?不是只有声音,别的一概没有吗?这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姚三美滋滋地假想:“若是真能淘澄点好东西,我就去疏通疏通王总管,或者是仇宣徽那头,求个好点的差事,再不做这送炭的杂活了。全善,你也可以将东西送出宫去,周济周济你家里啊!”
一听姚三提到自己家里,全善心里渐渐动了。他经不住姚三再三相劝,最终答允对方:今夜三更,金吾卫最后一轮巡夜之后,他们就溜进左金吾仗院。
相对于金吾卫,昭训门上挂着的那把锁对于两个小太监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从老太监那里摸来了钥匙,两人耐心等到巡夜的金吾卫转至含元殿背后去,便悄悄摘了昭训门上的锁,溜进门,然后点亮了随身带着的宫灯。
早先曾从这院中传出的怪声已经都平息了。左金吾仗院是他们见惯了的模样,院子正中种着一株石榴树,院子旁侧一排空屋。
两人虽然都心怀恐惧,但是彼此一番壮胆,倒也一直坚持着。
姚三提着唯一的一盏宫灯,二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