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听说过仇从广,甚至没听说过马元贽,都没关系,但如果没听说过仇士良,那还真不能吹嘘自己了解晚唐历史。
仇士良是晚唐时最有权势的太监之一,曾经挟持文宗作为傀儡,扶植武宗上位登基。他在宫中掌权时,曾经杀了两个亲王,一个妃子、四名宰相,无数大臣,双手沾满了李唐朝野的鲜血。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还善终了。不仅善终,还留下了子孙后代,要么在宫中继续当值,要么进入朝中做官——大概就是,当太监竟然还当出世家的感觉来了。
此人当太监时,曾经留下一句著名的“太监真经”,大意是说:天子就不能让他闲着,如果天子闲下来,就会去读书,接见大臣,听取谏言,渐渐地也就能学会深谋远虑。如此一来,天子就会减少玩乐游幸,就不会再倚重信任宦官。
所以宦官为了巩固地位,最好就是搜罗珍宝没人、鹰马斗兽,每天用打马球、游猎、歌舞和酒色来迷惑天子,最终让天子穷奢极欲,深陷其中而不知疲倦。
如此一来,天子就会讨厌经术政治,不听劝谏,两耳闭塞,疏远大臣。届时便不得不倚重身边的宦官。如此,恩泽与权力便再难逃出宦官们的手心①。
若真的能踩在仇士良的鞋子里,或许会觉得这番太监固宠之道实在是太精妙了。
然而李好问是一个三观正常的现代人,知道这么做是以国力衰颓,江山危殆为代价的,自然对仇士良生不出什么同理心。
他知道这仇士良死于会昌年间,但是却不知道仇士良的长子竟然也在宫中当差,而且是做的宣徽使这样的高官,并且与马元贽走得如此之近。
楚听莲眼见着李好问从面露震惊到转为镇定,知道对方已经消化了这个消息的大部分意义,于是她低着头,试图说出那最难以启齿的部分。
“那位宣徽使仇从广并未在倚云楼歇宿,但是,马元贽在楼内选了一位姐妹陪夜。”
李好问想象了一下这场景,感想是:地铁、老人、手机……
“而且,而且……”
说到这里,楚听莲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李好问想了想,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忙问道:“楚郎君,你所说的‘怪事’,莫非是,太监也能行房事?”
楚听莲一呆,连忙点头,然后道:“亭连事后去问了那位姐妹,她说,马……那什么,与常人完全无异……”
“无异?”
李好问自己也懵了。
唐代的太监都是真净身的,没有嫪毐那等假内侍之说。
马元贽曾经身居高位,手握权柄,这样的人物,越发不可能是假太监,所以必定是曾经净身的,不可能到了这么大年纪,还能出宫来逛青楼。
他这样一懵,楚听莲便以为他不相信,连忙补充道:“这是楼里的姐妹亲口所言。我原也不愿相信,可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必要骗人啊……”
李好问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伸手去揉额角,觉得最近发生的事都实在有些离奇——
先是屏风能大变活人,还能生子。
现在是太监能行房事。
虽然前者已经被证实是假的,是人为做出的局;可是后者……虽然怎么想怎么不可能,但李好问也想不出任何方法能够证伪啊!
“这件事确实离奇。”
李好问隐约有些预感,因此决定找机会亲自去倚云楼看一看那马元贽。
“下一次马元贽再到倚云楼去,请给我送个消息,我也去倚云楼坐坐去。”
楚听莲点头应了,表示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完,是自己该回去的时候了。
李好问便道:“楚郎君可是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虽然此前他没问,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