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说:“端叔,你把鞋子穿上,小心别着凉。”
霖铃大大咧咧地说:“这里没毛巾,脚湿了不好穿。我回家去穿吧。”
何净有点无语,但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在心里翻江倒海。
他陪着霖铃回到家中。霖铃把脚丫子擦干,重新换了鞋袜出来。何净给霖铃点了杯茶水,两人对坐着吃茶聊天。
聊了一会,霖铃突然看见子骏从外面走进来,心里没来由一颤。
子骏走进屋子。他看见何净也在,不由微微一愣,然后赶紧给两人行礼道:“李先生,何先生。”
何净“嗯”一声,问他:“子骏,你来做什么?”
子骏说:“我给李先生送生员的笔记。”
何净转头看看霖铃。霖铃不想和他多说话,就对旁边的几案一指,淡声说道:“知道了,你放那儿吧。”
霖铃冷淡的表情完全落入子骏的眼中。这些天先生对自己和以前大不一样,连说话语气都是冷若冰霜的,他怎么感觉不出来?
子骏心里其实非常难受。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是因为他做错了事,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些天他在脑中反反复复地想,连觉也睡不好,但想来想去还是不知所以然。
本来他今天鼓起勇气想找霖铃问清楚。但何净在这里,他的话又说不出口。
子骏把大家的笔记放在桌上,依然磨蹭在原地没有走。何净打量他说:“你还有事么?”
子骏小心翼翼地对霖铃说:“前日先生布置了一道试题,学生昨日又做了一首诗,想请先生指点。”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双手交给霖铃。
霖铃接过来一看。她前几天布置过一道应举诗题,叫《庆丰年》。之前子骏已经交过作业,不知为何又交上来一首。
她读了一遍子骏的诗,犹豫着说:“这首诗…呃…”
何净见她支支吾吾的,便说:“给我看看。”
霖铃把子骏写的诗递给何净。他接过后读了一遍,脸上微微一笑,对子骏说:“子骏,你这首诗写得不错。”
子骏连忙道:“多谢先生鼓励。”
何净又说:“不过你用的一些字词有所不妥。比如这一句:顿忆饥馑苦。这‘饥馑’二字就不大合适。”
子骏有点不解,道:“可是…”
“你等我把话说完,”何净微笑着摆手打断他:“若是平日里作诗,做成什么样都可以。但这是应举诗,犯了皇家忌讳是大忌。纵然你有再好的才华也难入官家青眼。像饥馑之类的字眼,若被有心之人安上一个诽谤夸大的罪名,反而对你不利了。”
子骏点点头,但表情还有点困惑。何净笑道:“不仅如此,你在做应举诗时要多用些歌功颂德的典故,写出花团锦簇的意境来,官家最是喜欢。你这首诗好是好,毕竟调子还是清冷了一些,你回去再琢磨琢磨,然后另写一首给我。”
子骏听完后朝霖铃看了一眼。霖铃吓得一哆嗦,赶紧说:“你就听何先生的。”
“是,”子骏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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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几天,子骏每天就《庆丰年》这个题目写一首诗,然后拿给何净看。
何净每次都指出他一点问题,一会是用词的问题,一会是格律的问题,一会是这一会是那,指出后就让他重新写。子骏来来回回写了十几首诗,何净还是不满意。
到后来连霖铃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在她看来,何净似乎在故意戏弄子骏。而且肉眼可见子骏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似乎对作诗这件事产生了抵触。
霖铃有点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弄巧承诺,把子骏给逼疯了。
有一天,子骏又新写了一首诗,拿去交给何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