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个好觉。
卓东来躺在车厢里, 裹着两件紫貂大氅,却还是觉得挡不住寒意。
他有些想念陆小凤的手, 不过轻轻的一握,就抵得过世间一切保暖的貂绒。
陆小凤远远坐在车厢口,从座椅下拉出一坛酒, 一掌拍开,大口痛饮起来, 似乎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隐含失落的目光。
卓东来在马背上的瞬间僵直,陆小凤自然没有错过。
卓东来是“神”为他挑中的命定之人, 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故而,他对卓东来, 也一直不同于以往地耐心和包容。可惜, 他们似乎终非同路人。
沉默在车厢内弥漫了许久, 卓东来忽然开口道:“陆小凤,再给我讲讲你朋友们的故事吧?”
陆小凤没有再讲叶孤城、花满楼, 他开口讲了西门吹雪,讲了屹立巅峰的剑神如何成为一位丈夫、父亲的故事。
卓东来听得出神, 天资卓绝者的成神之路,带着浪漫与惊险,注定只能当神话来听。
他这样出生时就带着残缺的弱者, 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只能不择手段, 一步一步往上爬。
车声辘辘,讲故事人的声音磁性而温暖, 卓东来渐渐睡着了。
梦中,他穿着雪一般高洁的白衣,负剑行走于山巅之上,受万人敬仰,与凤凰为伴。
梦中,他从未受过儿时那些屈辱,心底再无阴鸷和痛苦。
陆小凤倚靠在车厢壁上,见裹在层层貂绒中的人,忽在梦中弯了唇角,露出了霁雪初晴的微笑。
他的心,也在一瞬间如春水淌过,冰雪消融了。
车窗外,孙达忽低声道:“老总,天色已晚,要不要乘着月色再赶一程路?”
卓东来的计划是今夜到灵宝,明夜到渑池,在渑池养精蓄锐一晚,以备后日一早进入洛阳地界。
因今日的临时打尖,行程耽误了些,至今还在华阴县。
陆小凤还未回答,卓东来已睁眼道:“今夜月色不错,让大伙儿辛苦些,再赶一程吧!”
车队继续前行,入夜后,寒气更重,卓东来又剧烈咳嗽起来。
陆小凤道:“金针导气,只能缓解风寒入侵速度,不能根治,还是请个大夫看一看吧!”
卓东来摇头道:“雄狮堂一贯与大镖局作对,咱们很快就要进入洛阳。我的病,绝不能让外界知晓!”
陆小凤没有再劝,有些决定是不容置疑的。
卓东来翻了个身,将貂绒裹得又紧了些,刺骨的寒意顺着车厢、车板无边无际地卷了过来。
许是黑夜让人软弱,许是月色太过温柔,卓东来忍不住低声道:“你能不能,握住我的手?”
这一句说得极轻,几乎就是一句呢喃。
陆小凤听见了,却又未听见般地俯身过去,提了个新建议:“我可不可以,在你身边躺会儿?”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低咳,陆小凤不再犹豫,侧身躺下,隔着绒毯子将卓东来揽在怀里。
绒毯下的身体瞬间僵直了,在陆小凤犹豫退却前,卓东来忽探出一只手,将毯子拉了拉,给陆小凤也搭上了。
两人盖着同一件大氅,身体间的缝隙形成了风口,风呼呼地灌进来。
卓东来又咳了起来,陆小凤向里挪了挪,手搭住身边人的手臂,轻轻挪移下去,握住了一只冰冷的手。
熟悉的温暖顺着手心游遍全身,卓东来忽然转过身去,蜷进陆小凤怀里,低声喟叹:“你的身体,暖得让人落泪!”
幽幽的紫檀香味,萦绕在车厢内。
紫貂大氅下,一热一冷的两具身体,越贴越紧,冷的慢慢变热,热的慢慢更热。
在车厢内温度越来越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