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正欲说什么,手里忽然被塞了个信封,看形状和厚度,不难猜出是什么。
“之前有一阵欧元汇率下跌,我帮你换了三千欧,也不多,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妈……”苏溪目光怔怔,双眼有些发酸,瞳眸在大地雪亮的反光中闪烁着水汽,那些在国外积压的怨念,没等表达出来,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好了,我不喜欢哭哭啼啼,赶车去了。”
陈琴忽然用一种寻常的腔调说着方言,他们的方言语气总是生硬,没有太多温情,久而久之,任何动容在方言下都变得难以启齿,甚至尴尬万状。
陈琴冲苏溪往外摆手,作势把她往楼梯间赶:“快上楼吧,我同事的车快到了。”
苏溪久久站在原地,母女的倔强如出一辙,双方都仿佛在等对方先转身离开。
她执意说:“我目送你。”
如果她要送陈琴去巷子口,肯定会被拒绝,于是她将这场送别简化后,陈琴犹犹豫豫后,才默默接受。
陈琴转身离开,苏溪本想送上一把伞,但是她看到陈琴的手上分明用手指勾着一把没被打开的折叠伞。
她有伞,但是从不用来挡雪。
苏溪小时候在下雪天上学,会撑着雨伞去,回家后妈妈总笑着说,下雪不用撑伞,因为温度低,雪不会在身上融化,但是进屋之前要记得把身上的雪用力抖落,不然一进屋雪就会立刻化成一滩水浸湿衣服。
后来气候慢慢变暖,南方冬天的雪在到家之前就会融化,要像对待雨一样对待雪,但是陈琴宁愿被雪水淋湿,也不打伞挡雪。
大概就如同,她离婚之后哪怕有时候丧失自我也不愿意吵架吧。
苏溪终于明白自己生命里的那些执着和奋不顾身,那些她理智的句巨网下的漏网之鱼,让生命中为数不多的飞蛾扑火显得浪漫到了极致。
陈琴独自走到巷口附近的拐角处,她的身影让苏溪感到高大,因为她很久没有见过十几年前的陈女士了。
未来的陈女士,她头顶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执着于染发根,后来索性放弃了,任由那黑白交替的头发自由生长,或者索性全头漂白,反而顶着一头银丝显得更加时髦和年轻了,这大概是反向抗衰老了。
陈琴再往前就要消失在苏溪的视线中了,她脚步慢了下来,回过头,目光前所未有地带着浓浓的温情看着苏溪。
相隔太远,但是苏溪猜到陈琴红了眼眶,因为她的双眼在路灯下反光更盛,她没有拆穿对方的情感上涌。
母女隔着半个巷子,久久对视着,抬手彼此挥手作别。
苏溪想过这一世自己能否早点释怀,但是她没想到,释怀来得这么快。
车灯在巷口闪过,一辆黑色的车停下,苏溪一直目送到陈琴上了车,等待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久等了吧?”
苏溪上楼了之后,发现杜修延看上去有些深沉。
“不会是因为我不准你下楼吧?”
她换了拖鞋,大胆猜测道,但是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毫不写实,毕竟杜修延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好像就是没脾气的。
杜修延闻言,随即从抬眼看向苏溪浅笑一下,眼神寂静。
“我至于知道你的性格向谁继承的了,母女相见,可以把所有的情感流动都隐藏得那么好。”
那注视苏溪的眼神中若有惋惜,星眸终是被爱意点亮,像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让那句“苏溪啊”完美和某种他人的遗憾感融合,分散在气息之间。
“过来让我抱抱你。”他沉吟着,张开双臂,眸色柔软。
“不是天天都在抱吗?”
苏溪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已经穿着拖鞋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