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整整一百一十九天没有见面了。无数个孤清冷寂的夜晚, 他坐在寝居长满青苔的台阶上, 被回忆与悔恨轮番侵蚀。
他早该发现替嫁的端倪,因为娢儿与妹妹感情那么好, 为何会如此平静, 没有一次寻他哭泣?都怪他被远离朝堂纷争、与爱人双宿双栖的美梦冲昏了头脑, 一心一意等待着和亲那日的到来。
一百一十九日,他从小认定的佳人已经嫁与别人, 而那个人, 甚至没有给她一场像样的婚礼,给她一个确切的名分。他的娢儿, 不应该被人如此对待。
如今, 他们只隔着十步的距离, 却已经物是人非,咫尺天涯。兰容与的右手举了举, 又颓然放下。
“你怎么来了?”云意呼吸转急,抚上心口。
兰容与顿时心焦,一脚踏破时间的洪流,来到云意身边:“娢儿,娢儿!”
熟悉的气息带着微微竹叶冷香靠近,云意眸中的湿润摇摇欲坠,抓住兰容与的手冷如寒霜:“与哥哥,你不该来的,快走。”
兰容与熟练地从云意的荷包中取出雪凝丸给她服下,起身倒水给云意送服:“娢儿,我来得隐秘,无妨的,你不必担心我。”
云意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盏水,缓过劲儿来:“与哥哥,你是如何来的,顾夫人她——”
兰容与瞧着云意湿润的嘴角,将茶盏搁在一边,从袖口抽出一方素净的锦帕,要为云意擦拭,云意却接过来,轻声道谢。兰容与心头苦涩,在云意身边坐定。
“我领了出使温国的差,为安全起见,便隐秘入境。路过云泽郡,听说你在此处,便想见你一面,你还好么?”
入温国之后深深隐藏起来的种种情绪霎时间破印而出,她一直为活着而努力,好不好,是不敢想的。但——澹台桢,似乎对她有几分真心。
于是她道:“与哥哥,你别担心我,你看我穿金戴银,没有吃苦。与温国国君借兵,想必很不容易,与哥哥此行,怕是艰难重重。”
“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云意便将望云大酒楼的所得说了,兰容与的眸间浮起温柔的波光,粼粼如金。他就知道,他的娢儿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她在艰难之中,仍分出了一份心,来关心他。
其实他并不关心借兵是否成功,虞国朝廷如此腐朽,换个人坐上皇位又如何。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她在澹台桢身边,已经够艰难了,他要想办法带她走。
“娢儿,你万事小心,如履薄冰的日子不会太长了。我已在谨慎计划,带你离开温国。十月初八,你去北盛清月巷欧阳绣庄,会有人接应你。”
十月初八,就是三个月之后了。
云意怔怔地看向兰容与:“我真的可以走么?”
“你当然可以,虞国内乱,温国暂坐壁上观,等着虞国斗到最薄弱的时候收渔翁之利。云家人已经在边境与云将军团聚,自守明都两州不尊皇命。温虞两国现在都暂时不会动上下一心,铁桶一般的明都两州。”
“与哥哥,你是要送我回明州么?”
“先去明州与云将军团聚,接下来再转去何处,由云将军安排。我知你担心你离开后,澹台桢会迁怒云将军。但两国战火,本不该由你一个弱女子抗下。云将军夫妇,云镝,云滟都迫切地希望你能回家。”
“回家——”云意轻轻念着,仿佛唇齿之间都生出无尽的甘甜。亲人们的笑颜浮现在眼前,她无法拒绝。
“好,十月初八,清月坊欧阳绣庄,我记下了。”
兰容与温文一笑,上前握住云意的手,云意却下意识抽回了。兰容与的手僵在半空,缓缓落下。云意撇过头去,不让兰容与看到眼泪:“与哥哥,我已不是当初的云意了。”
“娢儿,无论你变成如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