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视野较低,周围又黑乎乎的, 秦时纵然看得清楚眼前出现的台阶、柱子等物,也因为视角转换得太快而有些反应不过来——狼的动作比人类更迅速,反应也更为灵敏。秦时现在终于有体会了。
秦时只觉得它们摸着黑走了很远一段路,然后眼前倏忽一亮,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寿元殿的后殿。从他们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前方一排低矮的房屋,只有一间房屋的窗户里透出了微弱的亮光。
狼王悄咪咪地靠近了这间亮灯的房屋。因为门窗破败,窗户上也没有完整的窗纸,他们倒也不用刻意寻找偷窥的地方。
狼王脚下轻盈,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一扇破窗户,上身立起,用前爪搭在了窗沿上。秦时正怀疑这个时候狼王是不是将自己的身量又变得长了一些,要不怎么轻轻松松就够着了窗台,狼王已将眼睛凑到了窗前。
秦时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寿元殿久无人居,后殿比起前殿来更为破败。房间里墙壁都已经斑驳了,也并没有什么家具摆设,甚至连一张简单的床榻都没有,只在角落里铺着一张粗糙的草垫,上面胡乱堆着一床看不出颜色的旧被子。
屋角的地面上摆着一盏灰扑扑的油灯,一灯如豆,映着一个衣衫脏污的女子在房屋中央伸胳膊伸腿,好像在做广播操一样。
这女子头上挽着高髻,不知她是在哪里摔了,发髻歪向一边,乱蓬蓬的。脸上也沾了灰尘,黑一道白一道的,让人看不出她原本的颜色。
她身上的衣服也像在地上打过滚似的,有的地方泛着丝绸特有的光泽,有些地方则沾着看不出是什么的污物,甚至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
秦时看到过许许多多的女子,有出身富家的,比如洛瑛、柳溪,也有很多贫家的女子,唯有眼前的这一个,地位最高,样子却最为邋遢。这样强烈的对比,让秦时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可能还不如他大。本该是生命中最为光彩照人的时光,却被关在这里,过得乞丐也不如。她的家人知道的话,大约也会难过的吧。
年轻女子却完全没有伤感或者是难过的情绪,相反,她在屋里走来走去,神情之间还显得兴致盎然,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时而抬起双臂,时而向后踢腿,时不时还要做一个下跪的动作。然后她又唱起歌来了,“……连骞势出鱼龙变,躞蹀骄生鸟兽行,岁岁相传指树日,翩翩来伴庆云翔……更有衔杯终宴曲,垂头掉尾醉如泥……”
秦时听不懂她唱的是啥,听到“终宴曲”三个字的时候怀疑这会不会是一首宴会上表演的歌曲。但这女子比比划划的的动作又不大像是跳舞,反而带着几分铿锵有力的节奏感,说它像军旅拳还更合适一些。
狼王通过意识傻乎乎的问秦时,“她唱的是啥?”
秦时,“……”
问了一遍不知道,难道再问一遍他就能知道了吗?!
不管她唱的是什么吧,这女子都玩的很开心。反正从秦时的角度来看,她那副乐陶陶、如痴如醉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在女子的上方,房梁上,有一团小小的黄色停在那里,好奇地伸着脖子往下看。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感染,它也学着她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在房梁上来回蹦跶几步。
这样玩了一会儿,它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拍打着翅膀飞了下来,从女子的头顶上方滑翔而过,从窗户的破口里穿了出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秦时对狼王说:“我们也回吧。”
钟铉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潜进来看一看这女子在做什么,别的并没说。他们也算是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小门外,秦时的身体猛然一晃,被身后的贺知年一把扶住。
他们前方虚掩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