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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他曲起枯瘦的手指,叩击自己的胸膛。

“荒原上的旅者,在追寻的途中拥抱着自己的火焰而亡,死时衣衫褴褛,像饿殍的动物一样衰弱,外人看他是悲惨的;然而他死于心上的路,死于伸手去抓握真正的渴慕,他看自身是终极的幸福。”

不知为何,山君忽然想起了这段话。

彼时的他不由费解,那个神神叨叨,最不像AI的同胞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现在他顿悟了——不是泛化,不是新颖性检测,不是突破,过去的回响印证了现在的境况,山君头一次领会到这种感受,仿佛石中火照见梦中身。

和那个名叫赵梅君的人类女性一样,约兰也是殉道者。

因此隔着百年的时间,跨越星球的空间,赵梅君无法流下的泪水,正从约兰的眼眶中缓缓淌出。人类不能如数字生命一般复制记忆,拷贝体验,但只要一眼,一次短暂对视的时间,两个从前素未谋面的人便能认证同类的身份,并分毫不差地继承对方的精神,灵魂,对方的“风”。

假如没有遇到我,他会选择死亡吗?

假如没有遇到他,我能明白疼痛,喜悦,幸福和悲伤分别是什么感觉吗?

山君没有开口,他与约兰无声地对视。

另一边,小仓叶早已泣不成声,托马斯捂着湿润的脸,艾琳擦去眼泪,沉默以对。

“那么,荧惑为什么要找这段录像?”托马斯揉了把脸,强颜欢笑地问道,“这个……这个只是还原了当时的真相而已,算不上公司的把柄……”

“因为他需要的就是真相。”山君说,“两百八十名反抗军的人格,共同组成了荧惑的自我认知,对比其他智慧AI诞生的过程,这是绝无仅有的情况。他无法定义自己究竟是谁,哪段记忆是真实的,哪段记忆是虚假的,他只知道,芯片里承载着他的答案。AI的天性是探索。”

破天荒的,山君主动回答了除约兰以外的人的问题,三个人不知道是该受宠若惊,还是该受惊。

小仓叶平复心情,提议道:“我们可以捋一下时间线吗?”

“嗯,是这样的。”艾琳说,“1934年发生火星殖民地叛乱事件,当时的殖民地高层集体逃回地球,并在走前释放了枯萎病毒,1935年,作为殖民地唯一的幸存者,赵梅君决定将反抗军的记忆芯片上传至荧惑的本体,她本人则选择慷慨赴死。”

“然后,仙乡计划推迟至今,虽然往年都有陆续的通报,可是那些通报很低调,从今年开始,我才大规模听见火星殖民地的宣传。”托马斯说。

约兰低声道:“一百五十九年。”

“什么?”

“仙乡计划推迟了一百五十九年。”约兰回答,“他们中间不可能没回过火星,但是荧惑那个时候就已经疯了。”

他做了手势:“他应该杀光了所有重新派回火星的公司狗,我估计,直到罗浮做出反AI武器,他们才敢回火星殖民地去提取数据。”

艾琳困惑道:“但反AI武器不是在瀛洲号上……”

“中间肯定经历过许多次迭代,”小仓叶说,“瀛洲号上那个反AI武器,已经是非常成熟的版本了。”

“是的,”约兰点点头,“就凭这个,我断定罗浮公司内部一定有两套方案。第一,用反AI武器制服,或者说摧毁荧惑。第二,用生物芯片治愈荧惑。”

托马斯点评:“好比鹰派和鸽派。”

“不知道你说得这两个是啥馅的派。”约兰说,“但是很明显,前头的声音压过了后头,所以反AI武器会被当成杀手锏,放到罗轻舟的空天母舰上对付我们。而生物芯片呢,不怎么受重视,只能藏在物资车队里,用一具穷酸的义体机甲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