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溪还是头一次听见赵黄牛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的声音似乎有气无力,又似乎在发着颤,只是“电音”效果实在太严重,她也不能太确定。
她屏气凝神地听,半晌,终于听见了赵黄鸭的回话。
小女孩儿特有的那种稚嫩又清脆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但出人意料的在这种情形下语气居然还算冷静。
“可你不是我哥哥。”她说,“我们家里,以前没有你这个人。”
“啊,你知道?是。”赵黄牛说,“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你们才是兄妹俩,神迹之子,是吗?你们都是真的,只有我是假的。”
李文溪正费力地试图尽量不引起屋内人注意地把自己的身体给蛄蛹出洞,太难了,这空空荡荡的,她真怕赵黄牛余光一扫就给发现了。
听到这话里有新名词,她赶忙一偏头,什么真的假的?
正好看见,赵黄鸭的身体这时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
“你害怕?”赵黄牛喉咙里咕哝出嘶哑的笑声,“别怕,我没有告诉他们。”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黄鸭,”他说:“我早就知道你也是,可我从来也没有说出去过啊。可你呢,黄鸭,为什么啊?赵黄鸡都死了,你就只有我一个哥哥,咱们兄妹好好的,对你又有什么坏处?”
赵黄鸭小声地说:“但你不是我哥,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
“我有什么不是的?!”赵黄牛忽然发了火,两只长爪挥舞了一下,咆哮了起来:“我是你的堂哥!我们也有血缘啊!你什么都不剩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就是唯一的兄妹啊!”
“而你呢?你宁愿跟着那个该死的女冒险者走!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你们,你——还有赵黄鸡!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赵黄鸭在他一连串的咆哮声中瑟缩了着,好一会儿才说:“……堂哥?我没见过你。”
“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呢。”赵黄牛的语气忽然又平静了下来,他像是回忆般慢慢地说道:“黄鸭,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那时候,你还很小,而我也还没有被选中……你好像知道神迹之子,是吗?我们家族的……传说?你偷偷听来的,是吗?”
赵黄鸭又沉默了下来,但赵黄牛也不在意。
他把两只长爪收了回去,继续如同一个瘦长的轮子那样伏在那里,语气随性地说着:“那时候大家都以为,神迹之子也许不会再有了,他……等了太久,不愿意等了,他想要自己造一个出来,然后他选中了我,把我带走。我那时候还以为……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事呢。”
“可惜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一代原来早就已经出了一个了……赵黄鸡,还有你,甚至有两个!哈哈。”
他说几句,顿一下,语句间很迟缓,李文溪有种感觉,她觉得赵黄牛此时的神智好像已经有点涣散了。他快死了。
“他还……不知道你,但他发现了赵黄鸡,于是他一下转移了注意力,他想要他,还要我来为他得到他。因为赵黄鸡是真的,我是假的,我只是他造出来的一个……失败品。所以他放弃我,抛弃我,让我来这里,养这些该死的蜘蛛。”
李文溪看见赵黄牛说着好像抬起了手,摸向了他自己的胸口还是肚子的什么位置,语气轻飘:“看,就是这里,从这往下数,第七根肋骨。”
他对赵黄鸭嘱咐地说道:“等我死了,黄鸭,你要把它挖出来。但不要还给他,毁了吧。”
赵黄鸭轻声问道:“他是谁?”
赵黄牛发出沙沙的笑声,他断断续续地说:“舅舅,是……舅舅。”
舅舅?后方“旁听”的李文溪脑子飞快地转动,哪个舅舅?
她第一反应是:啊,是不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