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见不到他了。”易明渊用袖子抹了把额头，是在擦汗还是掩饰，只有他自己知道，“主人格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最后的时刻在想什么，他带着皇一起，彻底从这具身体里灰飞烟灭。”

“对她好一点，别辜负这一切。”这是主人格留下的那一缕思绪中，最后的讯息。

主人格将他说的话，重新还给了他。

为什么？作为第二人格的他同样想问。

但已经没有人能解释这些疑惑了。

第96章 宁静

这天晚上, 他们在高速公路边的小镇里休息。

镇子里安静如坟地，与高芝市的混乱相比，这里看起来却井然有序, 被带走的大多是金银财宝等贵重物品，遗留在冰箱的食物则尽数腐烂, 房子都是空的, 车库也是空的，地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 像是人们收拾了行李，而后整齐快速地撤离了小镇。

末日开幕时，噬群集中力量, 突袭的多是大城市, 这些小聚居地则躲过了最为凶猛的一波攻击，得到消息后, 仍有缓冲撤退的余地。

尤青璇挑了一户独门独栋的人家, 怀着一丝罪恶感撬开了房门，因为这里实在不像末日后的环境, 做这种事时, 她就会想起从前那个尽然有序的世界。

易明渊并未跟着她进门，装模作样地在车库里鼓捣了一番, 给自己弄了个还算舒适的窝，又翻强到对面的院子里去, 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些什么。

尤青璇懒得关心他做了些什么, 她太累了，身体和心理都已到了极限。

她只想放空大脑，忘掉一切，好好睡上一觉。

衣柜里有干净的床单被褥, 她把主卧那沾满灰尘的床上用品换掉，舒舒服服地躺下去，被柔软的羽绒制品包裹那瞬间，她骨头都酥了，没费什么功夫就落入了深睡。

她梦见了易明渊。

两个都梦见了。

奇怪的是，尽管那是同一张脸，她却可以在第一眼就认出，面前的究竟是哪一个。

主人格的易明渊，陪伴她的时间最长；第二人格的易明渊，给她的最深。

当他们共用一个身份时，她并没有机会深究，可当真相揭露后，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分成了两个人。

在尤青璇心里，从未将第二人格当做什么附属品，他是独立的，完整的，不管心理学上究竟该怎么定义，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然而正是因此，她才无法面对。

她一直自认，是个对待感情很简单的人，遇到了他，和他携手共度一生，如此就是幸福。

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心。

在主人格眼里，自己就是个负心人吧，他最后变成那个样子，自己同样负有责任。

即使是在梦里，尤青璇也感到窒息，她望着面前的易明渊，同一张脸，都在微笑，细微的表情却有所不同，一时是主人格，一时是第二人格。

尤青璇默默流泪，无论出现的是哪一个，她都感到心痛。

尤其是知道，主人格已经彻底消失了之后。

消失？人格的消失，是什么样的？

大概就相当于，已经死了吧。

醒的时候，外面天还黑着，星月的光辉撒进窗口，地上画出一抹银白。

尤青璇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带着满脸早已干涸的泪痕，一时没分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起身打开卧室门，她想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却被对面的浴室吸引了。

里面透出橙色的光芒，有些微弱，还在闪动。

尤青璇却像扑火的飞蛾，鬼使神差将半掩的门推开。

热气铺面，水雾蒸腾，一地的烛光照耀下，浴缸里清澈的水宛如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