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带着消息连夜回了宫,山上纸钱还在漫天飘着,马车从小路上穿行而过,与一波来往的商队擦肩而过。
陈蛾将低垂的帽檐微微抬起,小声嘱咐赶马的车夫,说:“再快一些。”
车夫一扬马绳,马匹长嘶一声,向着日落的方向飞驰而去。
那小黄门还未到城门,沈照雪已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
宫中,寝殿彻夜长明。
宫灯火苗跳跃着,照亮着窗前桌案。
元顺帝轻轻屈指瞧着太师椅的扶手,闭着眼,听着太监在耳畔轻声细语。
又过了片刻,这个已近知天命之年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沈家的那个孩子死了?”
他长叹一口气,像是多么慈悲一般,道:“人已经死了,当真是可惜,听闻年岁也不大。”
“回陛下,去年刚刚及冠。”
于是元顺帝又一次叹息一声,却更多的是放心之意,“将万家的人撤回来吧,省得呆久了,打草惊蛇。”
“现在已经是他们年轻之流的时候了,”他慢声说着话,“这万家的长公子也是个心眼多的,怕朕因为沈家孩子的卦言迁怒于他,竟也学会了说谎。”
太监应和道:“万长公子到底年岁也不大,想事情天真些,还需要再成长几年才能担大事。”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最起码,说明万长公子的心是向着陛下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元顺帝从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却并未提笔落字,反而拿起了桌上的烛灯,“是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烛泪滴落在纸页上,转瞬便凝结。
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放在几个年轻人身上,只能暂时查一查沈照雪的底细。
但人已经死了,无解的卦言已经失了主人,便将战事和灾情再一次推到面前来。
这些才是亟需要解决的事情。
元顺帝有些头疼地撑着脑袋,正要让太监退出去,忽然听殿外有人禀告,说公主殿下求见。
元顺帝对自己这个女儿还算信任,尤其是先前陈蛾主动给出了兵权这件事确实做在了他的心坎上,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放心,除了陈蛾。
他道:“让蛾娘进来吧,都这么晚了,还不回自己府上休息。”
话音刚落,陈蛾的声音已从门外响起,“爹爹也还未歇下呢。”
陈蛾从殿外进来,径直上前来,颇为亲昵地同元顺帝行礼,“爹爹晚好。”
元顺帝这一辈子与兄弟臣子勾心斗角,几个皇子也关系疏远,也到了想要享受天伦之乐的年岁了,对陈蛾的态度很是受用,高兴道:“蛾娘深夜寻来,有什么事么?”
“近段时日朝堂前线都有事端,想着爹爹又要劳心费力,来探望一下,陪您说说话。”
提起这些事元顺帝又有些头疼,忽然又想起陈蛾先前与万家似乎关系也不错,于是又问:“你往常与万声寒来往,与那沈家的孩子相处得如何?”
“沈小少爷吗?”陈蛾思索了一会儿,“印象不是很深了,他性格孤僻,平日又不常出门,我也没见过他几次。”
“他都在府中做些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呀,”陈蛾道,“只听万长公子提起过,说他往常应当都是卧床养病,要么写写画画。”
她话音停顿了一会儿,又忽然一拍掌心,说:“我记起来了,他之前还跟着五皇兄去赌坊玩呢。”
元顺帝不动声色地想,兴许这沈照雪活着也没什么用,不学无术的废物一个罢了,不足为惧。
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又与陈蛾说了些话。
陈蛾又道:“爹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