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摸着下巴:“皇宫教导”
教导的必然不可能?是萧绍, 只能?是戚晏。
那时,萧绍刚刚将戚晏的治水策论?读完, 这策论?是小?探花一贯的风格水平, 丝毫没有八股骈文等堆砌辞藻、华而不实的东西, 反而简洁精炼, 字字珠玑。
他就着与?父亲巡查河东的见闻,将修渠引水的位置形制、治患功用, 乃至于工费银钱一一说清楚了。
戚晏昨日熬到深夜,他一写策论?便停不下来, 非要写完才好, 等快三更天,才搁下笔墨,将策论?递给萧绍。
萧绍挥手让他回耳房睡, 自个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 越发喜欢,他前世若有这样个人辅佐, 也也不至于忙的鸡飞狗跳, 最后过劳猝死。
结果快四更天, 他正要熄灯睡觉,忽然听见了耳房若有若无的动响。
夜里寂静, 再?小?的声音都被放大,他便放下策论?,抬步去了耳房。
戚晏睡得不太安稳。
他抱着被子,鼻尖埋在其中蹭了蹭,像是打洞的仓鼠在寻找熟悉的味道,遍寻不到后,便皱起眉头,眼睑哆嗦着颤抖,带着眼下那枚泪痣也抖了起来,像滴欲坠不坠的眼泪,看着怪可怜的。
……做噩梦了?
戚晏说他夜夜做梦,萧绍原以为是说笑的,现在看来不是假话,他便在床沿坐下,手指碰了碰戚晏的脸颊:“醒醒?”
“戚晏?戚近侍?戚小?探花?平章?”
都没反应。
萧绍于是伸出手,捏住了戚晏的鼻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坏心眼的捏了捏,呼吸不畅,戚晏朦胧中睁开眼,看见萧绍,居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梦魇退去,他像是漂泊无定的孤舟终于上了岸,身体先于精神放松下来。
萧绍挑眉:“不怕我了?”
“……”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戚晏清醒了一瞬,他烫着一般松开手,放了萧绍的胳膊,想要行礼,可萧绍堵在床前,他不能?下来,只能?坐在床上,尴尬道:“殿下。”
声音有点?哑,还有点?涩。
萧绍问:“梦着什么了,和我说说?”
戚晏道:“……没什么。”
萧绍哦了声,旋即眯起眼睛的逼问:“你姐姐的房子可是我名下的。”
其实戚晏不说,萧绍也不会让戚娘子搬出来,他就是觉着戚晏的样子好玩,非要捉弄一下。
戚晏抿唇:“梦见了皇宫。”
宫墙巍峨,墙内人命比草还贱,寒冬腊月的浣洗衣衫都算松快的活计,贵人们伤了病了,心情好了坏了,总免不了一番折腾,而一折腾就是一条性命。
而近身的内侍更是规矩繁多?,坐姿跪姿都有规定,戚晏学?了两个月规矩,挨了七八上十顿罚,若不是萧绍来得早,他不知道能?否挺过去。
萧绍:“梦见皇宫?你都不在皇宫了,怕这个干什么?”
戚晏:“总觉着还没出来。”
日日梦魇,都是朱红明黄的琉璃瓦,宫墙四处蔓延,前后左右,看不到边际,置身其中,仿佛一生都埋葬了。
戚晏是罪人之?后,朱笔御批全家获罪,外?头连个照拂的人都没有,他在宫中,只会比一般的内监更受磋磨,也更难过。
他垂眸问萧绍:“那封策论?,殿下可满意吗?”
从噩梦骤然转到策论?,萧绍略感古怪,却还是道:“还行,写的不错。”
似乎从他肯定的语气里得了几分勇气,戚晏道:“那我可否向?殿下求个恩典?”
“……你说?”
戚晏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