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脸到心,从皮囊到血液,到骨头。
坏得肉眼可见,毫无争论的悬念。
“……”
池纵怒气冲冲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顿住,脸上的烦躁和怒气肉眼可见地消下去一点,银发下俊朗的脸出现一种怪异的怔忪。像是被什么孤魂野鬼迷了心窍似的,心脏也空空地响起一点砰砰的回音。
……好吧。
他一边汗毛竖立,一边古怪地想。
太奇怪了。
被谢钰京用这种讨人厌的眼神看着。
心情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变好了一点。
*
谢钰京昨晚昏昏沉沉没怎么睡好,中午吃完饭后自然要回去补觉。
他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回去,拉开门就往床上栽。
还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粗糙床单,和熟悉的花纹。
谢钰京其实非常嫌弃节目组的配置,这种布料对他来说太过粗糙了。
不过。
谢钰京恍惚地偏过脸,拿脸颊在粗糙的棉被上蹭了蹭。
味道怎么和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是什么隐形怪人吗,悄悄的就溜上去换洗了。
有点香。
味道是很沉稳很淡的木质香。
谢钰京埋头拱窝一样往上面蹭了蹭,头发乱糟糟地被静电蹭得炸起来。
“咔哒。”
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他脸颊深埋在蓬松的棉被里,直到后面很突兀地传来声音。
“谢钰京。”
沉稳的、平静的、低沉声音。
十分稳定,不带什么情绪。
谢钰京模模糊糊地睁开眼。
他趴在秦峥的床上,揪着秦峥的被子,转过脸看着秦峥。
秦峥站在那里,身形带着无言的压迫力。
一张脸完全被阴影覆盖,看不到表情,不知道看了多久。
在打开门之前,秦峥就已经有了一些十足古怪的预感。
但他以为是错觉。
无处不在的存在感从门板渗透,细密黏腻,轻飘飘得像是某种细白的蛛丝。更像一只细小、顽皮、狡猾的蛇炫耀自己的存在。
但谢钰京怎么可能在他的房间里。
这太荒谬也太怪诞,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谢钰京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孩子。对秦峥来说是这样。
他有很多怪脾气和怪癖,高高在上,总喜欢抬着下巴看人;脸色总是不好看,似乎对这个不满意,对那个也不屑。
漂亮的,倨傲的,与众不同又阴晴不定的。
他比傅檀还要高傲、挑剔、不好相处。但放在傅檀身上难以忍耐的缺点,落在谢钰京的身上,反而像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让人脊背发麻的鲜活鲜艳的东西。
打开门后,荒谬的、怪诞的猜测成为现实。
高傲、挑剔、不好相处的谢钰京就趴在他的床上。
半张脸埋在被子上。
看起来安安静静,闷不吭声。
他几乎像是一团湿泞单薄的雾气,快要把自己软塌塌地融进去。雪白的鼻梁骨埋在被褥上抵着轻轻细细地蹭,眼眸半阖着,睫毛纤长发着抖,视线是湿润兴奋虚散的。像妖怪,像鬼魂,像无言的湿润阴冷的幽灵。
自始至终,秦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冷静地注视。
他的影子是隐匿在阴影中的庞然巨物。
夸张、变形、放大的黑色影子从门口蜿蜒到床铺。在褶皱处弯曲,像是牢牢贴合皮肤,箍住谢钰京腕骨膝盖的枷锁。
他冷漠、死寂、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