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因穿得太厚,瞧着有些臃肿。
车夫放好轿凳,薛隐先上去,把两个包袱和玄冥丢进车厢里,再转过身来搀扶扶桑,扶桑抬手撩开门帘,顿时傻了眼,他扭头看着薛隐,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铺了几层被子?”
薛隐却不看他,只道:“铺得厚些,可以少受些颠簸。”
扶桑心里的感激从眼睛流露出来,薛隐匆匆和他对视一眼,板着脸催促:“快进去罢。”
扶桑道:“你先扶我坐下。”
扶桑坐在层层叠叠的被子上,脱了鞋,爬进车厢里去,立刻压出一个坑来,他整个人陷在这个软绵绵的坑里,恍惚有种回到母亲怀抱里的错觉,既舒适又安全。
扶桑在笑,薛隐的眼底也泛起些许笑意,却仍是那副淡薄的口吻:“等我一会儿。”
扶桑“嗯”了一声,不用问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没过多久,薛隐去而复返,对车夫道:“走罢,不求快,但求稳。”
马车便辘辘地向着城外驶去,扶桑趴在窗边领略了一番这座小城的人间烟火气,冲着摇摇晃晃的门帘道:“薛郎,你怎么不进来?”
薛隐回道:“你歇着罢。”
扶桑不忍心他在外面吹冷风,可又不能强拉他进来,而且车厢逼仄,如果两个人挤在一处,说不定他又会像昨晚那样,生出些污-秽不-堪的想法,所以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乘车可比坐船舒服多了,扶桑就像一只冬眠的小兽,把自己藏在又软又暖的被窝里,一日一日地睡过去,反正万事不用他操心。
就这样晃晃悠悠地睡过了新年,又睡到了上元,二十多天眨眼就过去了。他们凑巧在一个颇为繁华的城池落脚,扶桑很想逛逛这里的灯会,奈何他这副身子实在不宜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于是他们未在城中逗留,照常赶路。
没成想临近晌午,忽而下起雨来,不出一个时辰,乡间野路就变得泥泞难行,一会儿陷在泥坑里出不来,一会儿又险些滑进沟里去,稳妥起见,只能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路上。
正犯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年轻和尚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来,车夫如见救星,忙叫住他问:“小师父,这附近可有什么村镇,让我们过去躲躲雨?”
年轻和尚道:“最近的村子大约在十里开外,不过前头不远处有座石桥被水淹了,在水退之前你们是过不去的。”
车夫暗叹一句“真是倒霉”,不死心地问:“小师父,你这是往哪里去?”
年轻和尚道:“回庙里去。”
车夫眼睛一亮:“远吗?”
“不远,”年轻和尚抬手一指,“从那条岔路过去,一炷香左右就到了。”
车夫侧身将车门推开一条细缝,先询问了薛隐的意思,这才转过头,好声好气地对年轻和尚道:“小师父,不知我们方不方便去寺里讨杯茶喝?”
年轻和尚和善一笑,直接道:“施主请随我来。”
于是调转车头,跟随年轻和尚拐上一条小路,这是条不进则退的上坡路,没那么好走,薛隐干脆下去推车,如此才勉强跟上年轻和尚的步速。
行到小路的尽头,一座灰突突的山峰现于眼前,虽远不如鹿台山那般巍峨,却也还算高耸。
马车停在山脚下,薛隐一手撑伞,一手扶着扶桑下车,扶桑见他浑身湿透,不免有些心疼,这个人好像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再强健的身体也经不住他这样糟蹋。
寺庙建在山上,好在离山脚不远,一段蜿蜒的青石台阶通向那里。台阶湿滑,扶桑走得小心翼翼,薛隐想背他抱他都难施为,只能半搂半抱,扶桑几乎是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里,而扶桑的怀里则抱着玄冥。
进了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