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好了。”
德嫔怔愣一瞬,犹豫着点点头。
太医又道:“六阿哥风寒去骑马,今夜或许会发热,还请娘娘今夜派人仔细守着,喂药擦身,晨起应当就会退热了。”
德嫔都一一应下。
她似乎开始意识到,比起死去的出息孩子,还是一个鲜活的胤祚更为重要。
只可惜,她已经给胤祚灌输了太多不好的东西。
六阿哥爱额娘,也爱阿玛。他不愿叫阿玛额娘失望,烧了一夜之后,又按照往日的卯时初起了床,穿好衣裳坐在书案前抄写《论语》“子罕第九”。
伺候的嬷嬷们劝不住,只得赶忙将此事告知娘娘。
德嫔不知小孩子发热的凶险,病情反复起来,一夜便能要去一条性命。她躲在窗外瞧了一会儿,心中欣慰,便默许了六阿哥的举动。
她还吩咐:“这几日,阿哥就不必外出学骑射了,只在殿中看看书,不打紧。”
嬷嬷欲言又止,只好福身退下。
这般连续三日之后,永和宫内都当六阿哥已经大好了,稍稍松懈下来。夜里天气难得舒爽,上夜的小太监也睡得死了些,谁都没想到,六阿哥再度发起了热。
等到次日清晨,永和宫察觉不对劲,兵荒马乱派人请了皇上,以及最好的小方脉御医,却到底没能将人留住。
胤祚躺在床上,水米未进,脸烧的通红,他想摸一摸阿玛的手,叫他不要怪额娘和宫人们;
也想帮额娘擦一擦眼泪,说自个儿没用,读个书都读不明白。
但最终,六岁的小皇子也只能用尽力气,攥住了康熙的一根手指,轻声道:“阿玛,儿子……想、想四哥了。”
这话竟成了六阿哥的临终之言。
*
胤禛听了太监的禀奏,课都没上完,冲张英躬身作个礼,便跌跌撞撞跑出去,直奔永和宫而去。
胤礽起身也想溜。
被张英提溜着按回去:“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之间有话说,二阿哥莫要掺和,等皇上传召吧。”
胤礽垂下眸子,应一声“是”,知晓永和宫内今日定有一场恶言争斗。
他不清楚六弟弟的病情究竟如何;
便盼着四弟弟能好好的。
五月的天,紫禁城内忽然刮起了怪风,将一树树的木香、紫藤、槐花吹得漫天飘零,宛如一场花瓣雨。
胤禛奔跑在雨中,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他不明白,前几日还欢声笑语,撒娇求他“入了尚书房就一道去毓庆宫蹭吃蹭喝”的弟弟,怎么忽然就要不行了。
那日确实染了风寒,可太医不都治好了吗?
胤禛怀着莫大的悲伤与疑问,奔进永和宫的大门之后,便陡然只余下满面冰冷,以及眼中无法遏制的愤怒。
——六弟弟没等到他,已经走了。
永和宫后殿里站着、坐着全是人,汗阿玛背身负手而立,仰面闭目,瞧着是真有几分难过;
皇后娘娘也红了眼,转过身去不叫人看见;
而他的好额娘,就像是忽然开了窍一般,知道为人母者失去孩子该如何伤心欲绝,正紧紧抱着六弟小小的身体恸哭哀嚎,恨不能代他去死。
胤礽只觉得这一幕讽刺又可笑。
她早干嘛去了?事已至此,后悔和眼泪都是做给汗阿玛看的吗?难道这些就能换回六弟睁开眸子瞧一眼?
德嫔抽噎着抬起头,浑浑噩噩间,正瞧见大儿子面上挂着刺眼的笑。
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忽然就彻底断了。
从前所追寻的那条路,在胤祚死后仿佛成了笑话。她一刻不敢停歇地在水中捞着月,如今天上的月再也没有了,她才醒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