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仍还掌着权柄,眼前之人的父族渭城谢氏曾能挟天子发布政令,即使是今日,其权势也非一朝一夕能夺尽,而她的夫族博陵林氏更是因丹阳房长子林业绥而浮现江面。
以后或会打破三族所形成的局势,然后取代。
谢宝因笑了笑,不再与其谦让,目光变得冷静,带着士族应有的倨傲,迈步走离:“静室详谈。”
上清叹出一口气,隐隐觉得这位谢氏女郎有所不同,在温柔之下藏着一柄染血的长剑。
举步跟随到静室之后,女子已入席。
几案上的葡萄纹博山炉也缓缓漫出青烟。
见人来了,谢宝因浅尝一口热汤后,垂手在案上,眼睫低垂,手指来回转着耳杯:“那年我陪同渭城谢氏的范夫人给天台观送来两只仙鹤,法师说‘一只堕入俗世,一只飞往天际,非人力,实乃天理’,当真就是天理?”
上清笑问:“谢夫人为何会觉得不是?”
想到自己与五公主,谢宝因嗤笑:“足腕的铁环就是人力。”
“在这里,人即天。”上清追忆起当年天子命他说给贤淑妃听的卜卦之言,悠悠开口,“谢夫人与我皆身处此间,便是神仙来此,未尝就能够逆天而为。”
两人都不言自明,他们已经不是在说那两只白鹤。
君权神授,君王即天。
谢宝因抬眼,气势被悲怆裹挟:“天覆宇宙,我一女子之力何其微弱,所以我从来都不想逆天,反而顺天,以另一种方式去得到我所想要的。”
上清想起女子今日的决绝,大约就是已经得知此事真相,悲悯之心再起:“那谢夫人恨否?怨否?”
谢宝因侧首笑然,她避而不答:“我要法师为我那双儿女卜一卦。”
上清了然:“不知夫人要何卦意。”
谢宝因看向窗牗外的云雾:“我于兴起之余来找法师问卜,你意外卜得五公主神灵感孕得一儿一女,因怜惜贤淑妃丧女之痛,故已借肚腹在人间诞下来与她相伴,即林家女郎与林家二郎。”
贤淑妃在丧女以后,性情顽固,一旦听到此话,必然会哭求天子,上清忽然不懂:“谢夫人此举是亲自将儿女送给贤淑妃,自后数十载都难以见面。”
谢宝因摇头:“不是今日,待长乐巷有丧,我会命随侍来天台观,那时再劳烦法师入宫去见告贤淑妃。”
上清犹豫:“陛下那里”
谢宝因转头,看对面老者,十分决绝:“法师只需告知陛下‘林业绥权势日益壮大,恐有昔日王谢之嫌,何不借贤淑妃囚他儿女为质’。”
“夫人又为何信我?”
谢宝因松开耳杯:“其一,我信法师有悲悯之心,会怜我际遇;其二,我既来向法师问卜,那你应知道为何,我虽常居建邺,但也与天下名士有所往来,我已写好赋辞,随时能告知天下众人八载以前那场问卜的阴谋,士族也会借此讨伐皇室,收回被夺走的东西,陛下定会大怒,而此事只有陛下与法师知道,法师觉得陛下会如何做?”
会宣称贤淑妃与他皆是被上清欺骗,杀上清以平众怒,稳士族。
再无话能说的上清行礼离开。
谢宝因抬臂回揖,随即从几案右上的位置拿来笔墨,提笔在崭新的竹片之上以楷书字,安静如斯。
*
几日以后。
一驿隶骑马经过缈山下的官道,往建邺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长乐巷的世家室庐中,有婴儿啼哭不休。
乳媪将孩子横抱在怀里,虽竭力尝试着安抚,但是徒劳,哭声依然响亮。
女子留在这里的媵婢闻声而来:“二郎这是出了何事?”
乳媪摇头,渐渐感到不安,女君离家五日未归,家主也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