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累得腿打弯,他佝偻着腰,显得他越发矮。
“老牛,自家地里草长得比粮高,你看都不看一眼,别人家的庄稼,你忙活的紧。”同行的人阴阳怪气。
“秃子,你家婆娘天天在家跟儿媳妇吵得乌鸡眼,你平日装聋,问都不问一句,这出了门又忙活着管别人的事,你是咋想的”老牛叔笑呵呵的,他看隋玉一眼,扭头问:“你想说什么说我趁着赵西平不在家来跟他媳妇献殷勤”
“……我可没说。”
老牛叔失望,他摇头说:“谁觉得我不安好心,谁来帮忙干活,正好我在家歇着。”
隋玉见他战斗力不俗,她就没搭腔,走到分岔路口,她牵骆驼去河边喝水,之后径直回家。
两亩高粱地折腾了五天才忙利索,地里的庄稼都收了,隋玉在家歇了三天才缓过气。说是歇也只是没下地,她在家没闲着,打扫房屋、清扫牲畜圈、炖肉剁馅包饺子给老牛叔送去。
去年的这个时候,地空出来后,赵西平紧跟着借牛犁地。今年他不在家,隋玉不会弄,也没那个力气去犁地,她只能把二十亩地撂那里。官府若是有安排,就让官府安排人犁地,若是没安排,那只能等赵西平回来了再说。
九月过半了,别人家的菜地里已经种上了冬菜和萝卜,隋玉之前忙着收豆子和高粱,菜园还荒着。现在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她紧锣密鼓又开始挖菜地,菜地开出来撒上萝卜籽和荠菜籽,杜婶子送她一把冬寒菜的菜苗,她挖两排沟给种上。
末了又用骆驼运水,撒下菜籽的土壤上浇一遍水。
一切忙完,日子逼近十月,白天太阳正好,一早一晚却有了寒意。
隋玉带着隋良骑着骆驼在外转了两天,她在河下游发现了一片芦苇荡,芦花早已被抢尽,只余芦苇草还挺立着。隋玉隔天带上镰刀去割了两捆带回去,拿回去铺院子里晒干,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跟隋良坐在篾席上摸索着编蒲团。
天冷了再坐在石头或是木墩子上有些冷,编个蒲团,里面再塞上干草,又软又蓬,坐着舒服。
“哎呀,忘了件重要的事,金花草还没割。”隋玉突然想起。
隋良点头,家里又多两头骆驼,今年要多备一垛干草。
“我们明天就去割草。”隋玉说。
她本来还打算出门打猎来着。
……
隋玉跟隋良带骆驼出门去割草,两人刚走,老牛叔抱着他闺女过来了,他琢磨着隋玉是大官人家的小姐,指定认识些字,想让她帮忙取个好名字。
腊梅嫂子路过,她探头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孩子肯定不像老牛叔,也不怎么像佟花儿,应该是随了她那个不知名的爹。
“丫头长得挺好。”她说。
老牛叔笑眯眯,他用那只没手的胳膊抱娃,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毫不避讳地说:“长得不像我,丑不了。”
腊梅嫂子尬笑两声。
“你家丫头叫什么”老牛叔问。
“二丫。”
“就叫二丫”老牛叔嫌弃。
“贱名好养活,名字贱命不贱就成了。”腊梅嫂子看着白白净净的小丫头,说:“依我看,你家这丫头不如叫阿水,水是干净的。”
老牛叔若有所思。
又有人来看孩子,老牛叔大方地让人看,有人不怀好意说孩子不像他,他乐呵呵地笑:“不像我才好,姑娘家,长丑了说婆家的时候遭人嫌。”
一个没牙的老头怀里抱着个没牙的婴孩大大方方站在巷子里任路人围观指点,不论是话里藏针还是语里带刺,他都装聋作哑当没听明白,衬得心怀恶意的人面目丑陋。到了后来,口出恶言的人少了,毕竟是一个刚满月的小丫头,她跟谁都无仇无怨。